老手藝人們相信,畫是有靈氣的,尤其是畫人物,那些惟妙惟肖的人物鼻子眼睛耳朵眉頭都是他們用心去勾勒出的,賦予他們生活在牆壁上也同樣洋溢著靈動的氣息。d7cfd3c4b8f3古有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規矩,這些規矩都是一代又一代的手藝人摸索出來的,你說不能信或者是不靈,其實誰也說不好。
候老師聽聞高漆匠的勸阻也只是一笑而過,後半夜的他在宣紙上作畫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了,這大概就是兩個人的區別,一個是手藝人,另外一個則是藝術家。
兩人平日裡就沒有什麼來往,即使到了這裡工作也是各干各的,老實說,侯老師不怎麼瞧得上高漆匠,他認為高漆匠的作畫水平並不是科班出身,草班子終究是上不了什麼台面。後者見人也不怎麼待見自己,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了去了。
候老師是個仔細的人,作畫的時候全身心投入,有時候他甚至會忘了吃飯,平日裡沒啥愛好,閒暇的功夫邀上幾個好友喝茶品畫便是他最大的愛好了。這稷王廟裡原來的圖案多是一些人物,兩邊的牆壁上充斥著一個顴骨吐出,張牙咧嘴兇惡狀的小鬼,這些小鬼通常在這種土廟裡承擔的是守衛的作用,它們有的手裡拿著法器,有的則拿著接受貢品的托盤,也有互相調笑和攀談的,每個人物的表情、個性、神態和動作都是各不相同的。
這種地方通常都是被渲染成恐怖的,所以平日裡鮮有人進去,孩子們路過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加快腳步,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候老師擺好顏料,他已經復原好了兩幅人物,鮮艷的色彩讓牆壁上原本的斑駁頓時充滿了生命,而今晚他打算復原的則是左邊數過來的第三幅。
從經驗和已有的輪廓判斷,這應該也是一個小鬼肖像,侯老師預估可能需要三四個小時。老伴給他準備了點心,那是用玉米面放在鐵鍋上烙的菜餅。夜裡空曠的大廟散發著顏料和菜餅的香味,夾雜著的是久未開過過而瀰漫的發霉味,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那些沒有清理乾淨的稻草里時不時發出「嗖嗖」的聲音,侯老師知道那是老鼠,十一點多的功夫,輪廓大致已經被描了出來,接下去便是上色。放下畫筆,他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打開香噴噴的布袋取出了一塊餅塞進了嘴裡,看著前兩天完工的圖案,候老師頗有些得意,這些畫當年一定是出自一個丹青高手的畫筆,無論是造型還是場景都是那麼的優美。
一邊吃他就一邊感嘆道:「真的是漂亮啊。」這時幾隻膽大的老鼠從草堆里鑽了出來,它們細長的鼻子挺得老高,貪婪的搜索著空氣的香味。候老師見狀覺得十分可愛,便掰下一點碎末丟到地上道:「吃吧,難為你們陪我一塊兒做個伴,瞧你們那小鼻子小眼的,前有齊白石畫蝦,等我忙完了我就畫鼠,你們呢就給我做個模特怎麼樣啊」
這侯老師便是如此的一個人,吃完餅,喝口茶,剛準備落筆只聽到身後幽幽的傳來一聲「謝謝。」
這大晚上冷不丁的忽然聽到有人說話,侯老師也是心頭一驚,那頭髮皮子嗖嗖的往起立啊。他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一個人走夜路從未怕過,進了這稷王廟壓根都沒仔細打探過,對他來說僅僅是換了個環境作畫而已。這一下讓這心撲閃撲閃的,四周的空氣一下子就凝滯了起來,他慢慢的轉過頭,一切都是那麼的正常,幾隻老鼠還有些意猶未盡的看著他。
見四周並無異常,候老師搖搖頭自言自語道:「興許是有些太投入了,怎麼年紀越大反而還越膽子小了呢。」
接下來倒也正常,不過侯老師卻發現有些不對勁了,這個不對勁並不是剛才那個小插曲,而是他做的畫上面。前面說了,這地方文革的時候遭過一次罪,不少牆壁上被塗上了打倒封建牛鬼蛇神的標語,後來這次修復的時候那些個標語就需要被清理。
原本沒有畫的地方清理起來是簡單的,只需要刷上新牆面即可,可有畫的地方那就是一種技術活了,就是剝離。用小竹片沾上水慢慢的剝離那些塗抹上的標語,儘可能的顯露出原本被遮擋的畫像,然後根據這些殘存的痕跡復原,既是個仔細活兒又是個技術活兒。
侯老師怎麼發現不對勁了呢他發現今晚自己經手的這一層畫,也就是個小鬼,在剝離了一塊大字標時稍微用力了一點,竟然露出了另外一種顏色。從原本的殘存
第三章:畫中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