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的聲音很低,但秦珏坐在羅錦言身邊,聽得一清二楚,他皺起眉頭:「何氏落胎了嗎?」
下午時,他去過帽沿胡同。
羅錦言沒有作聲,默默點點頭。
秦珏嘆了口氣,低頭吃飯,這頓飯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次日一早,夏至便回來了,她告訴羅錦言:「大奶奶放心,帽沿胡同已經穩妥了,江三太太說三奶奶體格康健,人也年輕,按她給的方子調養幾個月,她再給看看。」
也就是說會不會傷到身子,要看調養的成效了。
「大奶奶您猜得沒錯,何太太去了以後,三爺果然想讓何太太幫著管家,奴婢把您的意思悄悄對三爺講了,三爺二話沒說,就讓三奶奶的乳娘把對牌交給了奴婢。」
羅錦言點點頭,夏至繼續說下去:「剛才奴婢回來時,大苗家的正在後門和個小廝說話,奴婢認識那小廝,是鹿鳴園的琴音。」
羅錦言問道:「鹿鳴園的?」
夏至肯定地道:「奴婢不會看錯,琴音先是在五爺身邊,五爺嫌他年紀小辦事不行,要把他打發了,三太太就把他要過來,留在身邊跑腿兒。」
夏至又道:「常貴嫂子把這事兒和三爺說清了,三爺讓常貴嫂子和奴婢不用手軟,除了三奶奶身邊體己的,一個也不要留,能賣多遠就賣多遠。」
這就是從外面買人的好處,如果是在九芝胡同,隨便一個丫鬟婆子就是家生子,家家都是姻親,盤枝錯節,賣了一家子,卻賣不了和他們沾親帶故的。
即使如此,羅錦言還是放心不下何氏,她剛好也在月子裡,多的是補身的藥材和吃的,讓人裝了一車送過去。
去送東西的婆子回來告訴她,三太太的兩個人上午就告假,說是鹿鳴園這邊忙不過來,三太太讓她們回去了。
羅錦言抿嘴笑了,三太太在這個時候把人撤回來,是不會淌渾水了。
她想了想,讓立春去了鹿鳴園,把鸚哥兒的事告訴了三太太:「大奶奶屋裡新來了個小丫頭,會說書,大奶奶說若是三太太四太太煩悶了,就讓這丫頭過來湊個趣兒。」
秦牧的孝期還沒過,府里禁了絲竹,各房頭的女眷們也不好從外面請女說書的,但是自家丫頭就無妨了。
沒兩天,三太太和四太太就把鸚哥兒叫過去說書,還各賞了一個銀餜子。
何氏雖然孩子沒了,但大人沒有事,羅錦言鬆了口氣,可秦珏卻眉頭深鎖,晚上和羅錦言一個在架子床上,一個在羅漢床上,秦珏道:「惜惜,如果,我是說如果何氏不能生了,我們把阿樹過繼給他們吧。」
羅錦言懶得理他,她知道秦珏找過秦瑛,但於寶家的打聽清楚了,秦珏前腳剛走,何氏就發作了,落胎藥不是說吃就吃的,買藥熬藥都是花功夫的事,也就是說,即使秦珏沒去找秦瑛,何氏還是會喝藥。
這個秦珏並沒有關係。
大戶人家私底下都存有落胎藥的方子,可是卻沒有正室太太自己用的,這種藥很傷身,以後不能再懷上的也不是沒有。
如果何氏真的不能開懷,即使納妾生下兒子,養在何氏名下,何氏心裡也是不甘心的,更何況是過繼來的。
羅錦言覺得秦珏是真心不了解女人,尤其是後宅的女人。
她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說道:「三弟妹還年輕,只要好好調養,肯定沒事的。對了,我聽說江三太太的娘家侄兒在江西任知縣,任期滿了,想要調到離家近點的北方,,可如今南邊不太平,有背景的都想往北邊來,那幾個空缺都是虎視耽耽。」
秦珏嗯了一聲,道:「明天我讓人去問問。」
第二天,秦珏就收到奇巧館的帖子,錢萬收到秦珏的拜帖,請他上門小聚。
秦珏下了早朝,回家換了衣裳,便去了奇巧館。
奇巧館的事關係到元姐兒,若不是礙於錢萬是工部致仕老臣,他早就直接找上門了,也不用先送拜帖這麼客氣。
奇巧館是樓上樓下兩層的門臉,秦珏被引到了二樓最裡面的房間。
一進門,秦珏就愣了一下,只見滿屋都是各種材料和工具,屋子裡瀰漫著木頭和鐵器的味道。
靠窗的地方騰出一方空地,鋪著竹蓆,擺了兩隻蒲團和一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