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一鳴和信使的關係因為一盒雪茄迅速升溫。他們在之後的時間裡,經常會在天台上碰面。信使從來不會問賀一鳴有關個人的問題,賀一鳴也不去問他的。
但賀一鳴知道,對方其實對他已經有所了解了。因為每一次他去天台的時候,對方都會很準時地出現。不論賀一鳴是去早了還是去晚了。
這讓賀一鳴意識到,對方或許已經知道了些什麼。但現在大家什麼都沒有攤開談,那就索性什麼都不談,就這樣保持著這種和諧的關係就好。
地下隧道的進程已經接近尾聲了。這一天,賀一鳴再次來到天台的時候,信使早早地就等在了那個地方。賀一鳴走了過去,正要說點什麼,信使轉過了身,瞧著賀一鳴,說道:「我知道是你做的。」
賀一鳴愣了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不用說什麼。」信使淡淡笑了笑,說道,「我這次來,其實並不是自願的。」
賀一鳴這個時候才反應了過來。眼前的這個傢伙是想要攤牌了。他暗自捏住了警報器,一旦對方有任何異動,那他就立刻啟動警報,將隊員們召喚過來。
畢竟克林人的手段實在太過詭異,以賀一鳴的能力還不足以能夠和對方單獨對抗,即便是對抗也只能維持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友誼。」信使淡笑著側過了身,眺望著遠處。
賀一鳴發覺對方的樣子並不像是要發動襲擊,反而像是在和他談心。這讓他十分好奇。索性他就走了過去,站在對方身側,像往常一樣,掏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菸捲,遞過了一根。
信使很自然地接了過去。
賀一鳴將二人的菸捲點燃,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了煙霧。
「你不打算做點什麼嗎?」賀一鳴問。
信使瞧了賀一鳴一眼,咧嘴笑了起來。
「克察那樣棘手的人都栽在了你的手裡,我想你不是本身實力強大,就是有人暗中相幫。我幹嘛要給自己找麻煩?」他說。
賀一鳴聳了聳肩膀,心裡在提防著對方的同時,也有些放鬆了下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賀一鳴問。
信使聳了聳肩,說:「那還能怎麼辦?就當什麼都沒發現,然後回去告訴他們,那個傢伙私自跑到人類領地去了,至於他是掛了還是其他的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
賀一鳴有些發愣。「你不是你們族裡派來的調查員嗎?」
信使瞧了過去,咧嘴一笑,恍然道:「原來是那個人。我說呢,一個亞龍人和人類的混血兒,還是有著皇族高貴血脈的傢伙,為什麼會甘於給人打下手。原來是這樣。」
賀一鳴意識到說漏了嘴,但現在話已經說出了口,也只好繼續說了下去。
「你先別打岔。」他說,「你既然接了任務,為什麼現在反而不想幹了?」
信使沒有立刻回答。他抬眼瞧著遠處,臉上露出了緬懷的神色。
「我的家鄉克林星,原本是一顆安詳的星球。」他緩緩地說了起來,「那個時候,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我們都相處融洽。清晨的時候,我們會結伴去最大的那條河裡捕撈牧兒蛤,然後回到寨子裡,大家圍成一圈一起分享。那種日子很是讓人懷念。」
賀一鳴聽出了對方的話外音。他不禁眉頭微微一挑,一個很奇妙的想法忽而從他心裡油然而生。
「你們並不是自願參戰的是嗎?」他突然間插話問道。
信使瞧了賀一鳴一眼,點了點頭。「還記得我第一見你的時候,和你說過的話嗎?」他問。
賀一鳴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當時這個傢伙突然間出現在他的身邊,還著實把賀一鳴嚇了一大跳。若不是他有出外透氣先去掉偽裝的習慣,當時恐怕就已經露餡了。
那個時候,在那種情況下發生的一切,賀一鳴很難忘記。
當時這個人說「這該死的戰爭。我是真不想摻合進來。」,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只是那個時候,賀一鳴一直以為對方只是在閒談,所以並未在意,但是現在再想起那句話,賀一鳴突然發現對方或許很早就有所懷疑了。
這是個很可怕的對手。心機竟然如此深沉。
「你那個時候其實就有所懷疑了是嗎?」賀一鳴問道。
信使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發現你的基因構成和常人不太一樣。當時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你了。」
「那你為什麼不動手?」
「我為什麼要動手?」
賀一鳴愣了愣。這個回答讓他很是意外。
「我並不喜歡戰爭。」信使側過了頭,繼續眺望著遠方,「我的父母親人都在戰爭中離我而去,留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我為什麼還要為這該死的戰爭出力?」
原來是這樣。賀一鳴這下終於明白了過來。這是一個厭惡了戰爭,並且在戰爭中有著很深的心理創傷的人。而且,他的創傷恐怕還是來自於亞龍人。
他試探著問道:「是亞龍人,是不是?」
信使怔了怔,緩緩點了點頭。
「他們在那個黃昏將近的時候,突然從天上降臨。我們一直都追求著和平,所以沒有研製過任何先進的武器。在他們強大的武力面前,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很多人都戰死了。包括我的父母兄弟。我看著他們死去,卻無能為力。」他說著,眼神漸漸黯淡了下來。
這是個機會!賀一鳴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的心理波動,他嘗試著策反了起來:「既然你這麼痛恨亞龍人,那你不如跟著我們一起干。」
信使瞧了賀一鳴一眼,搖了搖頭。「我很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友誼,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但你也和我一樣,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是不是。」
賀一鳴點了點頭。
「所以,我和你之間沒有仇恨。我不想和你發生衝突。也不想和你成為敵人。但是,讓我對抗亞龍人…很抱歉,我不想摻合進任何一場戰爭。」信使說的很堅決。
賀一鳴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還想再說點什麼,但對方已經沒有再談下去的欲望了。
「這個送給你。」信使遞給了賀一鳴一盒東西。
賀一鳴接過,還未打開,信使再次對他說道:「我叫克林·扎西姆,你也可以叫我阿姆,希望未來我們不會成為敵人。我們就此別過吧。」
他說完,辭別了賀一鳴就此離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意外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