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鐘後。
十多名獵戶分屍在周遭,尚皇坐在中間,空空蕩蕩,如同失去了魂魄的軀殼。
眼中神色木然,毫無光彩。
宋零則是持著短劍站在他身側。
似乎是剛剛的戰鬥聲驚動了遠處的某些人,很快草叢裡便是傳來「沙沙」的聲音,以及密集的腳步聲。
血腥味隨風入夜,逐漸遠去。
而黑暗裡,飛鳥驚散。
宋零皺起眉,然後閉目,此處只有他一人。
若只是他一人,哪麼自然是毫無畏懼。
但此處還有皇上,他需得護住皇上周全,便是絕世的舞者上了鐐銬,受了束縛。
這是一處起義軍的聚集之地。
數百數千的農民持著兵器,衝來。
宋零不敢追遠,只敢環繞在尚皇身側,一劍一殺,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但無論多麼殘酷的生死,多麼驚惶的痛呼,多麼刺耳的金屬交鳴,尚皇卻是一動不動,便是連眼睛也一眨不眨。
他似是成了木頭人,沒有什麼可以再驚動他。
直到周圍屍體都成了小山。
起義軍們終於知道了宋零的實力,他們不再上前,而是遠遠站著,或用石頭,或用不知何處多來的弓箭,進行遠程攻擊,甚至還有丟石灰粉的,林林總總。
宋零頓時陷入了被動...
而此時,皇室的巡龍組終於趕到。
雨弩高抬...
扳機整齊劃一的扣動。
而無光的夜色里,突然下起了驟雨。
驟雨聲聲追人魂,更有黑衣刺客,如鬼魅般穿行,從兩邊環包抄襲,去斬殺逃跑的漏網之魚。
便是半盞茶的時間,這數千的起義軍就是全軍覆沒,無人能逃。
末了,巡龍組的精銳們也不多言,各自隱藏,使得尚皇所在地域的方圓十里,皆成了禁地。
而尚皇依然在坐著。
宋零依然在陪著。
「那烏鴉傀儡上的,是什麼人?」尚皇壓抑著,一字一頓問。
「從未見過,按理說,這種大型傀儡唯獨墨家能製作,然而墨家所崇莫不是上古神獸,豈會以烏鴉為傀儡,所以...臣不知。」宋零回答。
尚皇猛然起身,一把揪住宋零領口,低聲咆哮道:「你怎會不知?」
宋零輕嘆一聲,卻閉目不言。
「你怎麼能不知?!!」
尚皇咆哮起來。
「他們...他們便是視朕為無物,來此奪走了朕最愛的人!!你怎能不知?」
宋零輕嘆道:「若是在天闕,便絕不會如此。」
尚皇卻不管,只是質問著:「你不知,你不知?!」
他重重推開這絕世的刺客,一個人在黑夜裡來回踱著步子,他如同憤怒而茫然的百獸之王,想要尋到發泄,卻又沒有目標。
驀然,他似是抓著了什麼,冷冷道:「替天行道,替萬民請願?」
「好!好!好!」
他一連吐出三個好字。
你要替天行道,朕便逆這蒼天。
你要為萬民情願,朕便屠戮這萬民。
他只覺心頭焚燒,無論如何也無法平息。
他的世界,便如這純粹的夜,沒有一點光。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迴蕩。
曾經奪嫡時光,春風得意,突然被貶,樹倒猢猻散,而看盡世態炎涼。
天中萬鬼穿行,太子派出,終日未回,而父皇臨終託孤,身邊只有自己,所以又繼承了天中洲大皇帝的饋贈。
來到龍藏洲,以為可以碾壓,卻不曾料到,竟然是波折重重,最終終於成就了帝皇,卻又有那第一刀神利刃高懸。
自己終於想通了,而勵精圖治,信賴那刀神可以真正的成為自己護盾。
然而在自己最需要幫助時,他卻背叛了自己。
就在即將崩潰時,那個女子站在雪裡凝視著自己,闖入了冰冷的世界,成為了自己的支柱。
而現在,這個支柱卻也消失了嗎?
自己這一生,才走了一小半,卻已是大起大伏,大伏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