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社之外,圍聚著城中的居民,水泄不通。
今晚誰都無眠,畢竟若是沒有滿足盜匪的要求,明日攻城就在所難免,而之後會發生什麼事,自然是誰都明白。
「夏大俠,拜託您了。」
「夏師,還請您為了我們考慮啊。」
「夏大俠,我會為您立長生牌坊,每日燒香拜佛,佑您平安。」
「夏師,您是聰明人,要知道形勢逼人,何況您功夫絕頂,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刀社外,哀求的哀求,哭泣的哭泣,拖家帶口的站在夜色里。
而無邪刀社中,不少弟子的家人亦在其中,他們只能悄悄站到陰影里,一言不發。
而有些則也反過來勸說自家社長。
唯獨原本極組,以及與夏極親近的幾個弟子此時靜靜站在自家社長身側。
林絕無,李無歡,寧中雀,還有幾人也是一隻手可數。
他們站在一起,仿佛站在驚濤駭浪之中,任由勸說的聲浪一波又一波的侵襲、襲來。
憑什麼?
夏師為你們付出了多少?
你們竟然厚顏無恥的要求他再去送死?
以一人的性命,換取你們所有人苟存於世。
站在夏極身側的幾名弟子,心境都開始發生細微的變化,若說之前修習了辟邪刀法,只不過是技藝上的兇殘,這一次,則是心靈的變化。
這些日子,往事歷歷在目,他們為這座城付出了多少,自是不必言說。
可是現在所得到的竟然是這般的回報?
「師尊,您不可以去。」林絕無突然開口了,他聲音冰冷。
他才剛說一句。
遠處就有不少人張口道:「林大俠,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們武藝超群,高高在上,若是盜匪攻城,自然有機會存活,可是我們拖家帶口,上下老小,可是一個都活不了!」
「就是。」
「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林絕無突然啞然了,他看到那一張張火光里的冷漠臉龐,不知為何突然心裡升起一股噁心的感覺。
他心底突然生出一股衝動,那就是拔刀。
心即是刀,他已經開始慢慢領悟屬於他自己的刀意。
所以,竟不自覺的將手握向了腰間的刀柄。
他要拔出那把漆黑的刀。
唯獨斬出,才能令心中的噁心消失。
但他的手背被輕輕拍了下,而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林絕無一驚,猛然側頭,卻看到夏極的臉龐,那張臉明亮、乾淨、懷著風雲、天下的無雙氣概。
夏極環視了一圈此時還圍繞在自己身側的弟子,唔...表情都很不錯,瞧這些模樣,似乎是距離入魔不遠了。
懂得順從自己的心意,而不再管大是大非,不管善惡,就差不多了。
他決意順手再加把火,為可愛的弟子們除去最後一道羈絆,於是嘆息道:「他們只是手無寸鐵的百姓。」
說罷,他就踏下了台階,揚聲道:「備馬,我無需人送,自會出城。」
人群里立刻又是千恩萬謝。
然後緊緊隨著那黑袍少年,如同潮水般推著他往東城門而去。
只留下那悄然站立的幾人。
沉默無言。
「手無寸鐵又如何?」林絕無突然道。
「百姓又如何?」他再次自言自語的問道。
他轉頭看了看寧中雀,看了看李無歡,看了看其餘的幾個弟子。
他們儘管沉默,但眼神卻是都極其相似。
那是壓抑著,被心底「從前根深蒂固」的什麼所壓抑著、束縛著,而無法動彈,但是他們此刻卻在嘗試著掙脫。
雖然掙脫之後的世界,也許是黑暗、血腥,或者甚至是入魔。
但是,這一刻,他們卻不在乎。
看著老師被押走,送往城外如狼似虎的盜匪。
「草!」林絕無嘀嘀咕咕的怒罵了一句,然後手握刀柄,就要追過去,但他才走了兩步,就被李無歡拉住了。
林絕無回頭,眼神露出疑惑和厭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