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骨瓣血腫清除術和長距離顛簸,每一次都是鬼門關。如果止不住他體內的感染,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我們還是會盡......」
這段時間常志軍聽膩了這種模稜兩可的說辭,動不動就讓他做好思想準備,動不動就判自己兒子死刑。所以紀清嘴裡的「盡力」還沒說全,這位父親就快速抽出右手,向他的臉甩了過去。
和大多數醫鬧一樣,他也是一時恨起。動作很隱蔽,也和他的身份格格不入。
紀清反應沒那麼快,又累了一天,自然察覺不到這種事兒。
他只感覺眼前竄出了條黑影,緊接著一陣清風掠過臉頰,整個過程就已經塵埃落定。等回過神來他才發現,常志軍的手掌被祁鏡死死叩在了褲腿邊上:「常先生,別激動嘛,紀醫生只是在說事實而已。」
病人的父親應該是位實幹家,說干就干,就算在揍人的時候也是秉承了先動手後開口的原則:「我兒子怎麼可能會死!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兒子要死了?」
紀清的臉逃過一劫,但還是覺得臉頰有些隱隱作痛,火辣辣的。
他平時文質彬彬,說話和聲細氣,就算家屬惡言相向,也幾乎沒和人吵過架。但真到了要受人拳腳的時候他反倒強硬了起來,馬上出言反駁:「我哪裡說你兒子要死了?」
「你剛才沒說?盡力,盡**的力!」父親瞪大眼睛,另一手指著紀清,惡狠狠地說道,「你要是敢再說我肯定抽死你!」
「好了好了,你們都少說一句。」祁鏡站在兩人中間,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制住常志軍,另一邊把紀清推到一邊,「醫生診斷看病,家屬花錢照顧病人,想想到底誰才是敵人?在這裡吵有用?」
罵聲和肢體上的衝突吸引了不少視線,本來大廳就離內急診療室近,沒一會兒王廷也跟著跑了出來,這才幫著祁鏡把兩人分開。
常志軍被帶去了診療室,王廷負責講述病情,安撫他的心情。老頭雖然對下屬夠狠,但對待這種暴躁家屬,有他自己的獨到之處。到了他這個歲數,會更理解作為父母的感情,處理起來也更細膩。
紀清則被祁鏡帶去了休息室,雖然罪不在他,但必要的警鐘還得敲。
「你那麼衝動幹嘛?」祁鏡站在門口,手指敲著桌面,「對方那麼激動,巴掌都過來了,硬碰硬絕對你吃虧。好歹在內急幹了一年多,這點道理總該懂吧。」
「氣不過!」
紀清坐在一旁,兩眼盯著角落,自顧自地生悶氣。
這孩子送來的時候是他第一個接的手,這三個小時以來病人也都是他在管。從體檢開化驗單,到收集之前的病史材料,再到急救用藥的第一線,他都沒有放鬆過。
要是他不負責任,大可以在3點半交完班後把人都給急救室的醫生,自己拍拍pg走人。
「醫鬧看得還少嗎?尤其是這種,病人是孩子又很有可能人財兩空的情況,家屬的神經一直都緊繃著,醫鬧比例更是高的可怕。」
祁鏡看著天花板,努力搜刮著自己肚子裡為數不多的墨水金句:「就像哪本書里寫的,忠厚老實人的惡毒,就像飯里的沙子或者去骨魚片裡沒剔除乾淨的魚刺,給人帶來一種不期待的傷痛。」
「《圍城》。」紀清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那麼彆扭,你也看這種書?」
「偶爾看看。」祁鏡笑了笑。
「你涉獵倒是夠廣的。」紀清輕輕笑了一聲,總算把氣壓下去了些。
「你不覺得這話用在醫鬧上很搭麼。」
紀清不得不承認,很多醫鬧的家屬平時也許就是個老實巴交的普通人,在重大壓力下一時忍不住會把所有的憤怒、無奈、悲痛全發泄在醫生身上。當他們沉浸在這種情緒里,會放棄原先一直遵守的道德底線,結果如何,沒人知道。
他沉思了片刻,苦笑了兩聲:「你反應倒是快,一下就制住了他,要不然我的臉怕是沒法見人了。」
「唉,你也不看看他都激動成什麼樣了。」祁鏡邊說邊模仿著常志軍剛才的模樣,「牙關緊閉,呼吸急促,脖頸發紅,最關鍵的他右手臂微微後撤,都在為發力做準備。」
「是嗎......」
紀清當時就想著回答完家屬的提問,好和中班醫生儘快完成交班,然後回家洗澡吃飯,根本沒想到對方會動手。
不過能逃掉那巴掌對他對常志軍都是好事。
兒子病情那麼重,常志軍能躲掉進警察局的麻煩省了不少事兒。
換到紀清這邊,如果這巴掌真抽中了他,紀清也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瘋狂的事兒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圍城》裡的這句話對他也同樣受用。
紀清嘆了口氣,起身拍拍祁鏡的肩膀:「還是得謝謝你。」
祁鏡對別人的道謝從來都不客氣,馬上順杆爬了上去:「謝就不必了,你幫我做件事兒吧。」
「什麼事兒?請客吃飯?」
真要是請客倒也沒什麼,一頓飯換一巴掌絕對超值。但紀清踩過祁鏡不少坑,這人能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句話,肯定早有預謀,事兒也肯定簡單不了。
「你那麼緊張幹嘛。」祁鏡笑了笑,「今天這病人那麼麻煩,我估計回不去了。醫院沒外網看不了電子郵箱,你幫我個忙,回去後把今天的郵箱都掃一遍。」
「郵箱?就是季廣浩那個救援基金招來的病人?」
「嗯,有興趣嗎?」
禁止轉碼、禁止模式,下面內容隱藏,請退出模式!
「嗯,甲乙丙三類,具體怎麼分你自己看著辦吧。」祁鏡晃了晃手裡那張從陸子姍手裡借來的文件列印紙,說道,「我還得跑一趟影像學辦公室,先走了。」
「那,明早見。」
掃掃病例而已,紀清乍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差事兒。可剛要開口答應,本能反應讓他又把話咽了下去:「你該不會壓了很多沒看吧?」
「我一般一星期清一次,也就壓了三四天而已。」祁鏡聳聳肩,表示沒所謂,「你要不肯就算了。」
「三四天倒還好,之前一天也就來個三四封。」紀清之前見過他的郵箱,來信量確實不多,「還是老樣子分三類存著?」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