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溫鳴謙最後一次上山給長公主送香。
因為長公主喜歡和她下棋,所以溫鳴謙每次都是親自來。
此時也是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桑珥早早將手爐預備好,又隨身帶了好幾塊梅花碳餅。
走到一半天上飄起了雪,寒氣更盛了。
「溫娘子來了,先坐下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翠斟姑姑清瘦的身軀裹在肥大的棉袍里,越發顯得伶仃。
她和長公主的年紀相仿,但看上去卻蒼老很多,兩鬢的頭髮都已經白了。
「多謝姑姑,」溫鳴謙連忙雙手接過茶來,「殿下近來安好?」
「殿下昨日還念起你,」翠斟幾乎不怎麼笑,但性情卻十分溫和,「說今年因為有了你的香,日子竟比往常過得快些。」
山上的日子漫長又單調,任誰也得找些事情來打發。
溫鳴謙喝完了一杯茶,玉壺從裡頭出來道:「溫娘子,殿下請你進去呢。」
溫鳴謙站起身,翠斟卻又輕輕叫住她:「殿下吃了些酒,你說話要仔細些。」
溫鳴謙感激地點點頭,走進去就聞到了淡淡的酒香,她不善品酒,不知道是何等名目,但只覺得這酒帶著一股細細的甜香。
「你會吃酒嗎?」長公主的臉頰微酡,雙眸卻比往常還要明亮幾分,讓她看上去更年輕了些。
「民婦不勝酒力,更不敢在殿下面前造次。」溫鳴謙一面跪下給長公主行禮一面說。
「不能喝酒也是好的,都說借酒消愁,可是千載以來哪有人真的能夠用酒消解哀愁?」長公主一笑,「不過是掩耳盜鈴,蒙眼捉雀,自欺欺人罷了。」
「打從民婦記事起,聽的最多的便是人生苦短,去日苦多。想來這人生在天地間總是不如意事太多,也不怪人都想在醉中尋得片刻安寧。」溫鳴謙說。
「那你有沒有借酒澆愁過?」長公主看著她問。
「有過。」溫鳴謙實話實說,「還不止一次。」
「來,這杯酒拿去。」長公主沒有問她為何而愁,只說,「你嘗一嘗這酒的滋味如何?」
溫鳴謙拜謝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這酒香氣馥郁凜冽,可入喉卻又是這般的辛辣苦澀。」溫鳴謙艱難開口,「民婦實在喝不下第二口。」
「這是用大漠初雪和戰馬的鮮血釀的血梨花,」長公主一笑道,「是沙場將士祭奠亡靈的酒,輕易釀不得,輕易喝不得」
「難怪,這酒是天地間至忠至誠,至情至性的酒。只是這酒太厚重了,」溫鳴謙不自覺眼含淚水,「民婦微賤之軀,著實有些難以承受」
「你當真如此以為嗎?」長公主問。
「這只是民婦的淺見,」溫鳴謙說,「讓殿下見笑了。」
「至忠至誠,至情至性」長公主口中喃喃念叨著八個字,不覺出了神。
溫鳴謙發覺今天長公主格外消沉,她自然不能多問,只像往常一樣問候道:「年關將至,民婦特意多調製了一些香料奉送給殿下,薄薄微物,不成敬意。」
「又是雪崖松香嗎?」長公主朦朧著醉眼問道。
「有這個,還有些其他的。」溫鳴謙說,「殿下若是喜歡就自用,若不大稱意也可以賞給別人。」
「這個香太冷了,」長公主忽然就打了個寒噤,「冷到永遠也靠不近,縹緲無蹤,令人悵惘。」
這本來是她最喜歡的香,可在醉酒之後卻又排斥。。
溫鳴謙微垂著頭不作聲,她知道現在長公主的心緒不佳,這個時候若是不能把話說到對方心上去,還不如保持緘默。
「你會彈琴嗎?」長公主忽然問。
「幼年時曾學過一些,可是已經多年不彈,早已生疏了。」溫鳴謙道。
「無妨,給我彈一曲吧。」長公主嘆息道,「天氣太冷了,冷得我伸不出手去。」
長公主酷愛彈琴,可如今只想聽別人彈。
溫鳴謙沒有再推辭,她淨了手,焚起一爐香,這是她隨身所帶的暖香,有安神寧心的效力。
以往長公主是從來不用暖香的,但溫鳴謙看此時的情形,覺得還是
第一百七十二章 血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