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借著青龍主和藤條之力,飛快地將自己遁入茂密的林間,她目光一掃,還沒來得及找到落腳的地方,就被一隻手拎了上去。
謝允方才搭架子用的「王爺門面」早成了一塊抹布,他一把拽住周翡的胳膊,臉色罕見的難看,好像隨時準備破口大罵。
不過可惜,謝允嘴裡只會扯淡,不會罵人,憋了半晌,愣是沒能說出什麼來,好一會才對周翡道:「你單挑青龍主?你怎麼不上天呢?」
周翡心說:「要沒有他老人家那一掌,就你那點力氣,頂多能拉上一籃柿子,還想把我拽上來?」
但她這會心情正好,便難得沒跟謝允一般見識,只是十分無辜地沖他眨眨眼。
武學一道,是一條非常漫長的路,大殺四方的經歷都是在傳說里,須得有無數獨自枯燥的積累,再加上機緣巧合,方才能得到一點小小的堪破,每每往前走上半步,都好像又翻過了一重山。
破雪刀對於周翡來說,原本不過是依樣畫葫蘆,每天做夢都在反覆回憶李瑾容那堪稱敷衍的教導,卻總覺得差著點什麼,好像隔著一層朦朧的窗戶紙。
方才被青龍主逼到絕境時,那層窗戶紙卻突然破了個小口,透過來一大片陽光,照得她相當燦爛。
周翡在木小喬的山谷中摸到了「風」的門檻,在北斗包圍中偶然間得到了「破」字一點真章,而第一式的「山」,她雖然早就學會了,卻是直到被憤怒的大鲶魚攆在後面追殺,方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領悟。
不知道別人學武練功是為了什麼,有些人可能是奔著「開宗立派」去的,還有些人終身都在矢志不渝地追逐著「天下第一」,到了周翡這裡呢,她也爭強也好勝,但為了自己爭強好勝的心並不十分執著,要說起來,倒有些像傳說中的「五柳先生」,「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
謝允這會頭皮還是麻的,跑的時候,他只道周翡雖然年紀不大,但遇事非常靠得住,也分得清輕重緩急,便沒有太過操心管她,誰知跑到一半,一回頭發現丟了個人
謝允忙將其他人留下,掉頭回去找,竟然見她真的一本正經去「斷後」了。他當時三魂差點嚇沒了七魄真跟青龍主對上,他是決計幫不上什麼忙的,可把周翡一個人撂下,謝允也萬萬做不到,實在不行,大概也只好下去陪她一起折在這。
此時,謝允見她絲毫不知反省,笑起來居然還有幾分得意的意思,簡直氣得牙根痒痒。
這感覺新鮮,因為從來都是他把別人氣得牙根痒痒。
謝允對著女孩子罵不出來,打也打不過,忍無可忍,只好曲起手指,在周翡腦門上彈了一下:「笑什麼」
周翡:「……」
這貨是要造反嗎?
謝允動完手,不待她多話,便一手拽起周翡的手腕,邁開得天獨厚的大長腿,飛快地從山林中穿梭而過。
他速度全開時,周翡跟得竟有些吃力,須得他稍微帶一帶才行。
周翡忽然覺得有點奇怪,練武功不比別的,不是說一個人學會了寫字,想要彈琴,就得放下一切從頭學起,字寫得好不好與琴彈得好不好沒什麼關係輕功高到一定境界的人,硬功或許不算擅長,也不大可能完全不會。一個人倘若沒有跟人動武的經驗,對別人怎樣出手沒有預判,光靠四處亂竄躲閃逃命,哪怕跑得跟風一樣快,也很難像謝允一樣遊刃有餘。
可奇怪的是,謝允又確實是只會跑。
謝允身上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恐怕就算當面問他,他也不會說,但儘管他有一山的秘密纏身,周翡卻依然無端信任他……不知是不是占了臉的便宜。
謝允將她拉到了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周翡正在走神,卻見山岩間突然憑空冒出一個頭來,沖他們喊道:「這邊」
周翡嚇了一跳,這是何方妖孽?
她定睛一看,發現腦袋竟然是吳楚楚的,原來那山石間有一處十分隱蔽的小隧道,也不知是天然形成,還是人工挖掘,旁邊荒草叢生,要不是事先知道此處的玄機,絕對會直接錯過去。
隧道十分狹窄,周翡一眼掃過去,先替花掌柜捏了一把汗,感覺他非得使勁吸氣收腹才能把自己塞進去。
謝允將周翡往裡一推,自己謹慎地往外看了一眼,這才跟進去,又用石頭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