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南風等不及重新洗澡換衣服,把行李箱往客廳地板上一扔,轉身就進了畫室。
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說不清是緊張還是興奮,她心跳得極快。
她將畫板上的剛剛畫了一半的油畫扯下來,隨手撇在腳邊,然後從柜子里翻出了熟宣,鋪展到畫板之上。
曾經伴隨她十幾年的那套子圭狼毫和水墨已經被塵封在木匣中多年了,她小心翼翼的將它們拿出來,潤筆、調墨,表情和神態像是對待經年未見的故友一般。
六年之後,重新提起狼毫筆,她的心顫抖的厲害。
但是落下第一筆時,心境陡然平靜下來。
雖是闊別多年,但這一筆一畫一勾一抹的手法和力道,筆尖蘸墨時的觸覺,早已經滲入骨髓之中,不需要重新回憶才能想起,因為她根本就不曾忘記過。
房間裡安靜極了,除了畫室吊頂上的一盞明燈外,整個家裡俱是一屋悄然的黑暗。
但是她專注於那三尺熟宣之上,心裡卻是從所未有的澄亮明淨。
時針一分一秒的過去,而她不能自已的縱情潑墨,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心中想的,眼中看的,筆下畫的,唯有那一瞬間的絕世風華。
直到破曉時分,晨曦透過窗子,灑下一片清亮的暖意時,她才收了筆。
她畫了一夜,卻絲毫感覺不到疲憊與乏力。
最後的時候,她在那幅畫旁落筆寫下了兩行簪花小楷。
又靜靜等到墨跡干透,終於完成。
指腹輕輕摩挲著那兩行小字,她忍不住淡淡微笑。
煙盒就放在手邊,她一偏頭就看到,拿起煙盒,卻直徑扔進了廢紙簍中。
她不再需要尼古丁和焦油的麻痹,此時此刻,她願意清醒的面對這個世界,和自己的心。
她好不容易找回的一顆心。
她想要長長久久,惟願無事常相見。
就像她昨天在寺里,靜默於佛像前暗自祈禱的那個心愿一樣。
那時,她虔誠的對佛祖說:「請再給我多一些時間。」
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她將那幅畫妥帖細緻的收起來,回到了臥室,從柜子最底層翻出那個木匣,將卷好的畫幅輕輕放進去。
這兩幅畫,就是她的一生所求了。
她放回木匣,關上櫃門,然後才去洗了個熱水澡,吹乾頭髮從浴室出來,從床頭櫃裡找出來那瓶一直沒有開封的藥瓶,就著清水,吃了兩粒藥。
她想好好的了。
好好的面對這份感情,面對自己的心意,面對生命,和未來,有他的每一天。
吃了藥,她爬上大床,拉過被子,安靜的閉上眼睛。
這是最後一次徹夜不眠,她在心裡篤定的對自己命令道。
南風一直睡到中午,才被手機鈴聲叫醒,她條件反射般的睜開了眼睛,見到屏幕上的來電人號碼,不由皺眉。
&她乾脆利落的吐出一個字。
可舒嘉卻半天沒有回應,南風眉頭皺的更深,有些不耐煩的問:「怎麼了?」
還是沒有回答的聲音。
&話啊你!」
&風......」舒嘉一開口,聲音竟是哽咽的。
南風『蹭』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冷靜了兩秒:「你在哪?」
&家門口,你在不在......」
南風直接掛斷電話,將手機甩在床上,赤著腳跑到客廳給她開門。
門開了,外面的舒嘉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看了她半天,才吸了吸鼻子,說:「臥槽,原來你在家,早知道就不哭了,真他媽丟臉。」
南風把人拽進屋來,倒了兩杯水過來,一回身,才看到沙發上已經沒了人影,舒嘉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了臥室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蒙了個嚴嚴實實。
南風看見被子裡的人一顫一顫的,就知道她是在哭,不可遏制的瞬間火大。
她端著杯子走進臥室,將水杯往床頭櫃是重重一放,掀開被子就把一臉淚痕的人拎了出來。
&哭就哭,躲什麼!」
被她這麼一吼,舒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