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辦處總辦鄭洛開口道:「殿下剛才有句話說得極是,治國施政,體恤百姓最好的辦法就是提高效率。
大明朝上下運作,包括漕運,一粒糧,一文錢,所有支出的錢糧,都是百姓承擔。我們把效率提高了,減少度支,百姓們的負擔,就極大地減輕了。
漕運改海運,應該能提高不少效率。」
李贄這時答道:「范溪先生,改海運肯定能提高不少效率。比如把湖廣、江西、南直隸兩淮,這些路途遙遠,運輸不便的田賦,全部改成金花銀折算,如一條鞭法。
再用這些銀子在江南、安南等產糧地,採辦糧食,用海船運送至大沽,再通過衛河、潞河,運至通州和京師。如此一來,可以省上百萬兩銀子運費。」
蕭大亨搖頭道:「確實省了銀子,提高了效率。可是對於湖廣、江西和南直隸百姓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朝廷不征糧食,改納金花銀,百姓們從哪裡換銀兩?
還不是賣糧,賣絲繭才能換取銀兩,然後再受商賈盤剝一手。當初桂文襄公(桂萼)推行一條鞭法,不少州縣百姓無銀可交,偏偏衙役稅吏催得又急,只好去借高利貸,結果田地盡失,淪為佃戶。
楊文襄公(楊一清)等人就是抓住這點,彈劾桂公,使其黯然致仕。」
吳兌捋著鬍鬚說道:「岳峰(蕭大亨)說的極是。某出任地方親民官時,知道百姓終日辛勞,一年所得,僅糧食數石,麻布線十數團。需要去買鹽買鐵,或是賣糧,或是賣雞鴨,能得幾十文錢,已經實屬不易。
行一條鞭法,以金花銀折賦納稅,百姓還是多受盤剝,苦不堪言。」
眾人啞然。
朱翊鈞也無語。
這跟生產力低下有關,跟貨幣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管用銅錢、銀子,還是寶鈔、紙幣為貨幣,百姓們掙不到錢就是掙不到,他們手裡的財富只有糧食。
朝廷推一條鞭法,用貨幣作為統計和繳納賦稅的工具,是簡便很多,也省了不少成本,可是百姓們手裡沒錢,還得把糧食變賣了換錢,還得受一茬盤剝。
徐渭看了一圈眾人,開口道:「一條鞭法,有利也有弊。但是至少在東南等地,我相信是有利的。
東南百姓富庶,商貿發達,百姓有糧食,有絲繭,得錢相比湖廣、江西、兩淮要便利得多。
以金花銀折賦納稅,肯定能減少諸多弊端,予百姓便利。正如太孫殿下此前所言,天下沒有萬全之法,關鍵在於因地制宜、因時制宜,不能僵化,不能一根筋。」
朱翊鈞笑道:「文長先生所言極是。千言萬語,不如實踐一回。只要利國益民,兩相皆便,就是好法。否則的話,我們改過就是。」
「對。」
眾人含笑稱是。
「好,我們轉回到海運法,諸位先生,能否看出本殿推海運之法,有何用意?」
一個團隊,最重要的就是思想一致,才能團結一致。
劉燾捋著鬍鬚說道:「老夫年長,先拋磚引玉。」
「帶川公請!」
「老夫奉聖諭,執掌水師,深知其中利弊。水師有大好處,但是耗費巨大。揚帆出海,需要錢糧;修葺船舶,需要錢糧;如太孫曾經戲稱,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打出去的都是銀子。
統籌局東南辦楊公公苦心經營,左支右拙,勉強維持著,但不是長久之事。
後來太孫殿下調戚元敬北上,練新軍,老夫有所感悟。這兵在精不在多,水師也在精不在多。
殿下分設三海水師,每海水師設一營主力,其餘一兩營為輔,是非常英明的。好鋼用在刀刃上。」
劉燾聲音厚重,略帶嘶啞。
「但是水師跟陸師不同。陸師步卒,只需招錄有力青壯者,訓練個半年,見見血,不膽怯就是好兵。
水師操帆弄舟,放炮水戰,不是一年半載能練出來的,少者三五年才能看到成效。
老夫奉諭與盧提督、俞提督和陳提督組建三海水師,幾乎把能用的水手收刮一空,引得海商民船怨聲載道,差點耽誤了海外商貿。」
說到這裡,劉燾目光一閃,「太孫殿下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