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遠先是抗倭義士黃一雀的兒子,而且還在做海帶生意。
單純的海帶生意其實沒什麼賺頭,姚光啟在大明沿海適合的水域種植海帶,是為了防治大脖子病,註定要走量的貨物,需要的是數量龐大的漁夫去種植,需要更大的運力去維持海帶的運輸,漫長的銷售鏈來保證海帶的銷量。
做海帶生意吃力不討好,連姚光啟的父親姚長貞,都沒有支持兒子。
姚光啟還是娶了王崇古弟弟的女兒,算是投靠了晉商,才有了交易網,唯獨搭售的海貨,比如魚油、珍珠等物,才有賺頭,其投入和收益,甚至不如在交易行買點船舶票證,或者認籌大明皇帝的國債。
從家庭背景而言,黃遠先是義士之家,毀家紆難平倭的鄉賢縉紳,從個人行為上來看,黃遠先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在支持大明的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的總戰略,而從整件事來看,朱翊鈞這個皇公子,的確在冒充人家蓬萊黃氏。
朱翊鈞見到了黃遠先,長相還算俊美,就這幅皮囊,跑去青樓鬼混都能混出比掮客更多的銀子來。
大明皇帝走進了天牢之中,黃遠先立刻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容學生陳情,戚帥抗倭,乃是大明肱骨,臣從山東來,山東地面深受戚帥平倭恩澤,學生聽聞有人假借大將軍府和蓬萊黃氏的名義行走,覺得是戚帥懶得跟這等女干猾之徒計較,故此才讓人放出消息,希望…希望能見一見這位黃公子。」
人是見到了,但不是以黃遠先想要的劇本展開,在天牢裡見皇公子,是黃遠先未曾設想的畫面。
別說黃遠先沒想到,朱翊鈞也沒想到啊。
「你最好的辦法是去大將軍府直接詢問,而不是放出消息來,免禮吧。」朱翊鈞穩穩噹噹的坐下。
黃遠先是行商,不是八面玲瓏的人做不了行商,一句話不對,就會把人給得罪了,異鄉他地,很容易出現問題,他能猜出黃公子就是皇帝,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人都進天牢了,還不知道到底開盒開到了何等人物,他也不必行商了。
朱翊鈞穿的是常服,但黃遠先,第一時間就猜到了。
「陛下教訓的是,學生再也不敢了。」黃遠先有苦難言,去大將軍府上直接詢問?大明皇帝你真的是沒有心!那是大將軍府,是普通人就能登門拜訪的嗎?!誰都能以各種理由跑到大將軍府問東問西,大將軍還是大將軍?
朱翊鈞好奇的問道:「你自稱學生,為何沒有考取功名?」
黃遠先是個秀才,按理說這個年紀應該在家裡讀書,衝擊舉人進士才對,他可是行商,算學自然不會差,至少面對進士考題還是能夠應對的,大明進士算學考題真的不是很難,主要考的是邏輯,而不是算法。
「家父讓學生帶隊行商,父母有命,只能遵從了,學生行商已經三年了。」黃遠先略顯無奈的說道,一個很標準的故事,棄儒從商,棄義服賈。
在大明中晚期,尤其是萬曆之後,十分的普遍,而且被視為一種拋棄道德追求利益的不義行為。
黃一雀讓兒子帶隊行商,算是支持凌雲翼還在山東時候的政令。
「陛下,學生頗有家資。」黃遠先俯首說道:「即墨張氏因為倒賣船引傾家蕩產後,我的父親就成了密州遠洋商行的商總,因為四處販賣海帶,凌總督給國姓爺寫了封信,我家能去呂宋做生意。」
黃遠先想贖買自己,疑罪贖刑,是中原王朝自先秦時候就有的制度,大明也有。
尚書曰:金作贖刑。
就是三代之上贖罪用的是青銅,青銅剛鑄造出來時金燦燦的像金子,到了漢代才開始用黃金,東漢用的是縑雙經雙緯厚重絲綢,魏晉用絹
,隋唐宋皆為赤銅,元時用寶鈔,大明沿唐制用赤銅。
大明的贖刑是有規矩的,重罪死罪是不能贖的,只有一些模稜兩可的輕罪,可以贖罪。
這裡面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戚繼光晚年的窮困潦倒。
萬曆十年張居正離世,戚繼光最大的後台倒了,張居正屍骨未寒的時候,朝堂一致決定,把戚繼光放到了廣東做總兵。
萬曆十一年,給事中張希皋
第五百三十三章 倭不能不平,但也不能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