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說。
「他像敢造反的樣子?」婁尚手持書信,笑著說,「雖未猜中,亦不遠矣。廬陵趙先生,是大昭的女婿!」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俱都驚喜。
婁尚繼續說道:「而今天下大亂,朝廷無力剿賊,便是江南財富之地亦大飢。這大明江山,想必時日無多,廬陵趙先生有龍虎之姿,可為天下之主也。允兒、慕兒(婁家兄弟的長子),立即送去官府,做那什麼預備吏員。還有,家裡留夠兩年吃的,剩下的糧食,都用來賣債券,再捐五百石給官府。」
婁韋說道:「何必讓他們兩個小的去做官?我跟二弟去便是了。」
婁尚鄙視道:「你們兩個,可吃得苦頭?趙先生治下官吏,皆需苦幹實幹,做出政績方可升遷。」
「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婁湛不滿道,「若趙先生得了天下,咱們都是皇親國戚。不說封個爵位,至少能做大官吧。連吏員都不給,只能做預備吏員,那還從賊造什麼反啊?」
「糊塗!」
婁尚呵斥道:「開國之主,哪個不是梟雄,哪個不立規矩?既然趙先生立下規矩,咱們就不能帶頭壞了。允兒、慕兒看似只做預備吏員,可咱們朝中有人,還怕升遷不夠快?而今,趙先生只有江西之地,以後地盤大了,那得任用多少官吏。打下南方數省之後,允兒、慕兒至少能做知府!把他們兩個叫來,我要好生訓誡,不可糊塗做事。」
……
熊文燦調任之後,新任江西巡撫叫朱之臣。
此人與熊文燦一樣,都是四川人。後來在南明小朝廷,做了刑部右侍郎。清兵一至,朱之臣跟錢謙益等人,冒著大雨出城跪降滿清。
「反賊動手了,為之奈何!」朱之臣急道。
八十多歲的吳時亮,兩眼微閉不言,如同打坐入定的老僧。
張秉文臉色難看道:「我早說過,趙賊非是能招撫之輩。朱督師之後,南昌兵備鬆懈,趙賊隨時可以取之。如今還有甚辦法?要麼從賊,要麼殉國,要麼逃走。」
江西新任按察使叫李時茪,跟張秉文一樣,歷史上都是抗清殉國。
這位老兄很倒霉,他來江西才兩個月,稀里糊塗之間,趙賊就要吞併整個江西了。
李時茪嘆息說:「不論如何,此間之事,必須湊報朝廷。」
吳時亮突然睜眼說:「湊報朝廷又如何?袞袞諸公,還能變出錢糧來剿賊?江西之賊,雖為坐寇,其實比那流寇更難剿滅。四鄰八鄉之民,悉數被分田收買,隨時可為賊寇。除非把江西百姓殺光,否則江西之賊永不能平。」
朱之臣說:「我為巡撫,諸君為三司。丟城失地,若讓朝廷知曉,你我皆死罪也!」
吳時亮說道:「只有瞞著朝廷,坐觀天下之變。」
「江西官員眾多,家裡被反賊分田了,能不捅到陛下那裡去?怎瞞得了!」李時茪焦急道。
吳時亮說道:「瞞不了,也得瞞著。我們知道,朝堂君臣也知道,若是惹怒了趙賊,南直、浙江皆危矣。南直、浙江一失,朝廷上哪兒徵收賦稅?到那個時候,大明必亡!」
眾人默然。
長江以北的官員,看到的是王朝末世,許多州縣已經十室九空。
而江西的官員,則看到一個蓬勃發展的新興政權。
不論哪裡的官員,都感覺大明快沒了。恢復舉薦制之後,許多被舉薦的賢才,直接拒絕應詔做官,他們同樣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天下就三大勢力,一為西北流賊,二為江西趙賊。
如果真要選一個新朝廷,他們寧願選江西趙賊,雖然家裡肯定被分田,但至少還能過日子,至少還有家族復興的希望。
至於遼東的滿清,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張秉文回到家裡,枯坐良久,突然決定從賊。
歷史上,他召集百姓死守濟南,抵禦滿清,先是守城,接著巷戰,中箭而亡。
其妻方氏,得知丈夫戰死,便對妾室陳氏說:「我要跟夫子同生共死,家中幼孤就由你照顧了。」小妾陳氏說:「你死我也死。」妻妾二人,遂投大明湖自盡,家中十多個婢女也一起投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