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間,德妃鬧出的風波雖然不算太大,但曾經在大明宮隻手遮天的韋太后,當然不可能一無所知,更兼賀燁忽然收養了義勇遺孤,恩封為一國公主,並賜以國都之名長安為號,長安公主尊奉皇后為嫡母,淑妃為養母,不過布衣之女,儼然成為金枝玉葉,可謂史無前例,就更不可能被韋太后忽視。
但她並不打算阻撓。
反而安撫憤憤不平的任氏:「雖說因長安公主受封,你那甥女略減風光,但天子這般兒戲,胡作非為,必定會引起朝堂物議,更不說緊接著,他還要立儲,免不得又要力排眾議!君主強勢,可非臣子之幸,薛絢之、賀澄台等近臣,當然不會違逆聖意,所以後族便將首當其衝,只要那些顯望出身之大臣,還不死掣肘皇權之心,朝堂之上便不會平靜。」
韋太后可沒有柳皇后那般護短,她其實根本不在意穆宗嗣女的榮辱,就更不說任氏姐妹了,橫豎因為她的逼迫,任氏一門二女,已經榮獲夫人品階,這在眾多朝臣看來,已經足夠體現長安殿的威望猶存,賀燁不過是另封了個養女,卻大有可能激化矛盾,在韋太后看來,此乃有利無害,她有什麼不能容忍的?
不過嘛,如韋元平、謝饒平等黨羽,當然還是要提出異議走個過場,這樣才會讓那些朝臣明白,掣肘皇權不易,必須與太后系精誠合作。
任瑤光現今倒又再收斂了幾分狂妄自大,頗為欽佩韋太后擺弄朝堂的手段,雖然為自家甥女憤憤不平,可並沒強烈到不能容忍的地步,她急著稟報另一件事:「聽說聖上原本打算讓錦華殿德妃負責教養長安公主,但德妃拒不領旨,甚至將江迂怒斥一頓,聖上怒沖沖往錦華殿,便成了淑妃為養母,德妃立即便稱病,尚藥局這麼多醫官,卻無一趕往錦華殿問診。」
「德妃是心病,非藥石能治。」韋太后冷笑道:「咱們這位皇后,當然不可能坐視德妃分寵,更不說容許德妃誕育皇子,我從前也是瞎了眼,竟絲毫沒看出皇后還有一身狐媚本領,德妃也太不中用,她明明是占了先機,在太原這十年,卻鬧得賀燁對她深惡痛絕,送上紫宸殿去讓天子打臉,如今徹底淪為笑柄,不過這樣也好,這樣德妃又哪裡還會對賀燁死心踏地?就讓謝氏慢慢『開導』她去,咱們就等著德妃病急亂投醫。」
「謝美人篤斷連淑妃都是擺設,倘若當真如此,聖上對皇后之情深意重,也實在讓人悚然心驚。」任瑤光感慨道,不無羨慕。
她雖心懷「雄圖大志」,世間男子無論尊卑貴賤,於她而言皆為利用工具而已,從不曾對他人動過真情,但並不妨礙她身為女子,對集寵一身的羨慕與妒嫉,不說其餘,倘若當今天子能夠為她才貌所誘,對她一往情深,於她而言無異是一條捷徑,省卻多少力氣?
太后掃了任氏一眼:「哪來這麼多痴情男兒,負心漢反倒比比皆是,德宗當年對崔後,何嘗不是獨寵隆眷,因盧太后逼迫,不是照樣違背誓言?崔後薨逝,德宗帝固然悲痛,後來還不是沉迷聲色,若非我防範得當,仁宗帝不知有了多少庶弟庶妹。」
這倒不是韋太后詆毀德宗帝,當年崔後撒手人寰,德宗帝並沒有守身如玉,只不過也沒有厚寵某一妃嬪,這才給了韋氏機會,以貴妃之尊,事實上的後宮之主,利用手中權限,不知讓多少侍寢的嬪妃女御埋骨深宮,不及生下子女便一屍兩命,這樣的惡事行為得多了,當然瞞不住德宗,起初德宗不以為意,不過後來忽然生了戒備之心,這才鬧出再立皇后,剝奪韋氏權柄,讓韋氏眼睜睜看著賀燁這個莫大的障礙出生。
所以韋太后對帝王專情是抱著嗤之以鼻的態度,德宗如果當真專一,崔後死了,就該守身如玉,她作為崔後認可的貴妃,她的兒子理當成為德宗獨子,後來就不會鬧出儲位之爭,花耗她這麼大的力氣先是設計小崔後,緊跟著不得不除裴鄭二族,結果還是養虎為患,疏忽大意讓賀燁奪了帝位。
又提起仁宗帝:「也不曾專寵裴氏,否則就沒有同安了,又就算仁宗帝對裴氏情深意重,不是也沒有寬免後族謀逆之罪?只是裴氏死得早,又極突然,我那衍兒多少心懷愧疚,又因一貫良善,難免因為悲痛念念不忘夫妻之情,即便如此,身邊也有個柳貴妃。」
任瑤光年紀輕,從前也沒機會接觸隱密,並不知道裴鄭二族是樁冤案,始作俑者便是太后,就更不清楚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