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太后所遣使者正是王遠致,他在雲州變亂前便早歸長安,如今正式授職為左拾遺,來太原出這趟公差,雖知晉王應當早存逆謀之心,不過當然佯作不察,當恭賀晉王喜添子嗣後,極度悲痛的轉述了同安公主遭遇北遼蕭劫殺,而王遠致這趟公差至晉陽還不算終結,得繼續北上,傳天子敕令,著燕國公速速攻破榆關,平盪潘逆,以此叛臣之死力挫北遼,為同安公主復仇。
同安聽後,再度冷笑:「潘博乃大周叛臣,太后歷來恨之入骨,欲將其五馬分屍,與我死活何干?再者太后以為劫殺真兇乃北遼蕭,若真欲為我復仇,便該徵兵北遼蕭,僅除潘逆也算復仇?太后這是廣告臣民,並不在意我之生死,固然是她本意,然而就不怕有傷國威及她所謂聲名?」
尹紳原不打算與同安談論軍政之事,然阮鈺眼見公主好不容易顯露出真性情來,連忙暗示:「先不說北遼蕭,只論被阿史那奇桑俘虜那位死間,原本是為誤導太后及奇桑,不疑貴主乃殿下營救來太原,死間論來萬無生路,卻不曾想,太后因那死間忠於北遼蕭,縱然酷刑加身也一口咬定乃北遼王指使,竟公然聲稱敬其忠義,赦免死罪送返北遼蕭,豈不更是對臣民公示,根本無意為貴主報仇血恨,太后如此絕情,豈不傷仁德之名?」
「貴主與阿鈺到底不涉權術,見事難免膚淺。」尹紳沒聽出妻子是在裝糊塗,意在開解同安釋懷,一本正經解釋道:「貴主固然尊榮,然則孟子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大周以儒學治國,自當遵奉先賢主張,既君帝尚在萬民、社稷之下,更何論君之子女?故太后堅持讓貴主和親,聲稱為罷干戈戰亂,是為大義,天下臣民無人指責太后狠絕骨肉親情,因在臣民眼中,自是不望戰亂四起流亡無依,若貴主和親便能換得天下承平,臣民稱頌,豈不讚譽太后仁德?」
這就是說,人皆利己,管你大周公主是否高人一等,只要自己不受戰亂之禍,那麼也不用理會公主平安喜樂。
阮鈺度量同安神色,見她微微蹙起眉頭,竟難得的露出不愉之色,便也不阻止自家丈夫繼續魯直的發揮。
再聽尹紳說道:「同理,貴主遇『劫殺』,然而卻在突厥境內,太后若問罪突厥,當初又何必和談?若因貴主之故,興兵北遼蕭,反而放過潘逆叛臣,不利社稷,豈不有違大義?北遼蕭雖與北遼耶律氏絕裂,二者卻仍為一國,滅潘逆,有利社稷,威服北遼,更益社稷,反而太后若助耶律氏平定內亂,日後耶律氏與潘博再行兵犯,豈不是因私廢公,反而於大義無益?」
又評韋太后對死間的處置:「太后看來,區區刺客而已,生死無妨大局,恕其不死,反而能夠推崇忠義,刺客聽令於北遼蕭,並非大周臣子,故劫殺貴主非乃刺客之罪,而為北遼之罪,恕刺客,罪北遼,方顯是非分明,故何懼臣民質疑?」
尹紳發揮完畢,阮鈺嘆服道:「原來如此,經郎君剖析,妾身方才恍然大悟,但又有疑惑,難道殿下營救貴主,反而是不顧大義,因私廢公?」
「若貴主和親,真能促使兩國修好長罷干戈,殿下當然不該阻損,然則事實並非如此,縱然貴主遠嫁突厥,阿史那奇桑必定也會起兵犯周,營救貴主,並不會讓勢態惡化,既不傷大義,殿下若不顧貴主安危,豈非涼薄無情大失仁義?而韋太后,也不是真正以社稷為重,無非懂得操縱權術博取聲名而已。」
阮鈺頷首:「妾身是徹底明白了,太后無論讓貴主和親,抑或寬赦死間,都是源於私利……貴主一直以來,不解太后為何如此狠絕,如今應當也會醒悟,蓋因太后以利慾為重,然則如殿下,如王妃,縱然涉及權術詭譎,與太后卻大有區別。」
同安「果然」醒悟,泛紅了眼睛:「若非叔父叔母,我已死於突厥王帳,又怎會疑心兩位親長?」
阮鈺見她如此,分明仍未釋懷,倒也明白用力不能過猛,所以安撫幾句,便將話題岔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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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治二年,王遠致這趟公差仍在返程途中,八月未罄,突厥可漢阿史那佗斤「病故」,奇桑正式繼位,九月,三大親王遇刺,突厥、鐵勒大親王死於非命,唯有吐蕃王哈吉勒死裡逃生,然而亦是身負重傷,一度危重。
原來是奇桑將謝瑩獻計略微改動,單單留下哈吉勒一條性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