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漸漸掌握了韓介這貨說話的風格。
有時候他不是耿直,而是毫無意識的皮。
每次說出欠揍的話,他自己卻不覺得,那張不算英俊的臉寫滿了無辜,讓人想懲罰他都不忍心。
「侯爺對那三個吐蕃商人的態度很不一樣,是否有什麼算計?末將總覺得侯爺在下一盤大棋,可又想不明白侯爺究竟是如何下的。」
顧青嘆道:「確實是一盤大棋,成功的話,輕則免掉安西都護府十年後顧之憂,若運氣好一點,說不定能將整個吐蕃都打下來,從此劃為我大唐的版圖。」
韓介一愣,接著驚喜道:「侯爺果然有翻天覆地之韜略,吐蕃可是大唐百年之患,若能在侯爺手中平了,必是青史傳世的大功。」
顧青苦笑道:「沒那麼簡單,這盤棋太大了,以我的能力只能勉強為之,還要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稍錯一步便是付諸東流。最重要的是,此為謀國之局,需要耗費巨量的人力物力,所以長安的天子必須支持我,否則僅憑安西一地,恐難實現。」
「很難嗎?侯爺何不向陛下上疏,言明此局的利弊,以陛下之英明,定能答應侯爺的謀策。」
顧青笑著看了他一眼,道:「如果那麼簡單的話,世上萬事就容易了,朝堂很複雜,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安西,我行此棋太冒險,陛下與朝堂諸公不會輕易答應的。」
謀國計也是絕戶計,兩國之戰容不得絲毫仁慈。
算算時間,安祿山起兵大概就在明後年,不到兩年的時間裡,這條謀國計不一定能見到成效,但會起到一定的作用。將來顧青領兵東進時,不至於被吐蕃軍隊抄了老窩。
所以顧青接下來針對吐蕃布的局,不僅僅是為大唐消除百年大患,更重要的是,他要一個穩定的後方,在自己領兵東進平叛時,吐蕃就算明知安西空虛也無力進犯。
吐蕃國土那麼大,耕種面積卻不到國土全境的百分之一。可惜的是,吐蕃未免太不爭氣,除了青稞這種主糧外,其餘的經濟作物也非常貧瘠,導致顧青想拿吐蕃現有的幾種經濟作物做文章顯得有些牽強,取信度不高。
手裡仍然拈著一株軟蔫蔫的天山雪蓮,顧青凝目仔細端詳著它,腦子裡飛快運轉。
韓介嘆道:「侯爺,莫看了,看出花兒來它也只有那麼幾種用途,吐蕃的藥材之所以難賣,是因為它們的品種不多,功效單一,咱們中原漢土有很多藥材都能代替它們,吐蕃商人大老遠將它們運來,成本不小,叫價也高,價高又不實用,傻子才願買它,」
顧青沒理他,仍打量著手裡的天山雪蓮,喃喃道:「千年以後那些寫武俠的作家們是怎麼想的,為何都說這玩意兒能增一甲子功力?明明只是個治痛經宮寒的東西,說它是『婦女之友』倒合適……」
韓介笑道:「沒錯,這東西給女子用倒是功效不小,咱們男人用不上。」
顧青仍喃喃道:「不知邊監軍算男人還是算女人,不如給他下點藥看看療效,但人家沒有痛經這毛病呀,宮寒恐怕也夠嗆……」
韓介頓時緊張起來:「侯爺您三思,就算給邊監軍下藥,也別讓末將去了。」
顧青仿佛想起了什麼,忽然道:「你剛才說這玩意兒是給女人用的?」
「是。此藥性大熱,對女子宮寒頗有療效。」
顧青咂咂嘴,嘆道:「也算是個優點吧,不管什麼藥,終歸要有個理由,將來大賣特賣時才叫合情合理。」
韓介不解地看著他,顧青笑了:「你無知時的樣子比你嘴賤時的樣子可愛多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顧青道:「差不多到用飯的時辰了,去福至客棧看看,本侯大駕光臨,令客棧蓬蓽生輝,但願那位女掌柜不要催債,會影響食慾的。」
韓介驚訝道:「侯爺,這是您第一次主動要去客棧用飯。」
「是嗎?自從我欠了女掌柜一百兩銀餅後,我每次都心虛不敢看她,難道這就是愛情?」
…………
「欠債」與「愛情」是兩回事,「欠債」時見到債主那叫心虛,而見到心愛的人時目光閃躲那叫羞澀。
顧青對皇甫思思沒有任何羞澀,他只覺得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