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亭急忙提議:「趙捕頭,之前河埽司的河工在此村修建堤壩時我也時常下來,對此地的地形都有了解,沒錯,這前村和後村是有一條小道相通。可有不少民房就在這小道附近,若是我們能去民房裡取些鋤頭過來,應該很快就能把那些擋道的泥土扒開。」
「不若這樣,我對那裡的民房熟,我隨曹大人一起進去看看,指不定能在你們撤走前將後村的村民全撤出來呢。」
趙明鋒盯著溪亭看了眼,皺眉凝思了片刻,吩咐曹江:「你這樣,叫上鐵頭和黑子,與錢娘子一起去那進後村的小道看看,能不能把擋道的泥土趴開?若可以,就把裡面的村民儘快撤出來,若是不能......」
他頓了一下,揮揮手,微嘆道:「若是不能,便算了吧,只能聽天由命了。」
曹江得了令,急忙轉身,對著跟前正在維護秩序的兩名身材黝黑高大的官兵嘀咕了幾聲,便見他們三人急匆匆地向進村的方向奔跑而去。
溪亭也緊跟在他們身後,與人群逆行,朝後面的村子走去。
身邊不時有村民從身旁經過,噼啪的踏水聲不絕於耳,可溪亭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繼續往通向後村的小道走去。
可她卻高估了自己的體力。
道路濕滑,她穿著極易滑地的繡花布鞋,只跑了沒一會,便沒了力氣。
隨著『噗通』一聲,她一個沒注意,整個人摔趴在地上,掌心和膝蓋處傳來陣陣刺麻的痛感,疼得低哼出聲。
但如今情況緊急,她顧不得太多,拍了拍手上的泥水,正要起身。
「啪~」
又是一個打滑。
溪亭非但沒有成功起身,反倒摔得更狠,不僅全身皆被淋透,就連頭髮都沾滿泥巴,像鹹菜乾一樣垂在臉上。
曹江他們走在前面,許是見她仍未跟上,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見她摔在地上,急忙要上前扶她起身。
溪亭忙止住,「曹大人,你們先不要管我,快進後村將村民們撤出來,我自己能起來。」
曹江見她如此回答,又想著後村正有幾十人被困著,頓了下,邊疾步跑向後村,便朝鐵頭和黑子揮揮手,「走,我們先過去。」
溪亭努力撐起身,她剛要抬腳,官道遠處就出現兩匹駿馬,正朝著他們的方向奔馳而來。
村民急忙四處散開,主動跑到路沿上。
溪亭也被驚得一時僵住,竟來不及反應,如同木頭般愣愣地站在原地。
眼見兩匹駿馬奔馳而來,馬上就要撞上她之時,一道驚閃划過天邊,令昏暗的夜晚短暫恢復光亮。
駿馬上的男子好似看見官道中央的人影,急忙勒緊韁繩,迫使駿馬高揚前蹄。
一道馬匹的嘶鳴聲在夜色中響起,顯得格外響亮。
駿馬上的男子居高臨下地盯著站在官道中央的錢溪亭,冷聲喊道:「葉星。」
身後的黑衣隨從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瞭然,打馬上前,垂頭問道:「小娘子,發生了什麼事?」
溪亭的視線越過葉星,看到他身後的男子,卻冷不丁被怔住,背脊沒來由地掠過一絲涼意。
男子約莫二十出頭,被暴雨勾勒出的身形精瘦健碩,一雙鷹眸在電閃的映射下沁出凜冽的精光,周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寒冷氣息。
「小娘子?」葉星見她不回答,不禁擰了擰眉。
溪亭這才回過神,眸光轉動,落在兩匹駿馬上面,腦中一個激靈,忙請求道:「公子,由於強降雨,導致河水極速漲漫,現河工和官兵們正在撤離附近的村民,可否借你們的駿馬一用?」
她抬頭靜靜地盯著葉星身後的男子,等待回復。
她知道,他是葉星的主子。
男子垂眸,從她被緊貼在身上的衣服所勾勒出的曲線上一掃而過,在看到垂掛在她臉上的濕發時,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別過眼去。
「葉星,走。」
錢溪亭聽見一道冰冷的聲音刺入耳膜,隨後便見一匹駿馬從自己身邊疾馳而過。
她沒料到男子會如此絕情地策馬離開,怔怔地望著那道慢慢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