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在眼前閃現,最後,停頓在某個她不願再想的畫面上。
感染者的屍體,青灰色的皮膚,黑紅色的鮮血一隻傷痕累累的左手,軟趴趴地掉在地板上。
動作極其緩慢地提起左手,立在眼前,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終於鼓起勇氣將視線放在上面,心臟仿佛在一瞬間停止。
潔白的繃帶將左手腕包裹的嚴嚴實實,饒是如此也能聞到濃郁的藥味兒。光是看這包紮程度就知道傷有多嚴重,只不過手腕上面空空如也,原本該由的部位消失了蹤影。
用右手指輕輕地撫摸過繃帶,清晰又陌生的感覺傳來,時淨一時間沒辦法說清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最後只剩下了一抹苦笑。
沒什麼可說的,也沒有什麼可怨的。
當時情況緊急,她將所有注意力就集中在了鎖頭上根本沒注意門對面的動靜,而羅斯先生又仿佛被什麼給阻斷了感知能力無法探知,姜徹還在樓上頂著大量感染者的進攻,初代感染者匪夷所思的速度快到驚人。
可以說,她當時會被攻擊到的情況幾乎是無法避免的。而左手的手指幾乎被咬斷,為了防止毒素擴散,迅速切斷受創處可以極大減小被感染者毒素侵蝕的幾率,這是在末世中人盡皆知的保命準則。
如果當時若不是姜徹下手迅速,她自己也會做出相同的舉動來。
只是,理智上完全能夠理解,感情上卻非常微妙了。
「這可怎麼辦啊」
用右手撐著僵硬的身體從床上坐起來,腦袋還有一陣眩暈,不穩地靠在床頭,垂著頭看向自己的左腕。
突然沒有了左手,覺得懊悔惋惜都沒有任何用了。更何況,在那樣緊急危險的狀況下,僅用一隻手能換回自己跟姜徹的平安歸來,那還算值得。
時淨只是有些自責,優秀的狩獵者都會做好身體管理,隨時將身體保持在最完美的狀態下,才可以保證自己的性命不受威脅,同時完美的完成工作。如今她別說狀況良好了,根本就是把手給弄丟了,這樣她要怎麼端槍啊?
嗚,總覺得又會變成扯小隊後退的拖油瓶了
這樣不知算不算是逃避現實的自嘲想法不斷在腦袋中迴轉,時淨這才慢慢後知後覺,屋子裡不但沒有其他人,連平時一直都被立在床頭邊的羅斯先生也不在。
又被拿去沈溪那邊進行護理或者檢查了嗎?這麼想來也是,當時雖然她精神異常集中,但不至於完全聽不到羅斯先生的提醒,中途一系列不舒服的反應,大概就是它透過神經訴說的話都被什麼東西給屏蔽了的緣故?
原本這次的行動就足夠莫名其妙了,若真的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到,那狀況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已經睡太久了,我也得下去弄清」
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地,卻發現地面上根本就沒有她的鞋子,仿佛有人異常了解她這閒不住的性格一般,為了不讓她到處亂跑,估計將所有鞋子都拿走了。
除此之外,她身上只套了一件寬大的體恤衫,連褲子都沒給留,這模樣一定是不能立刻去見人的。
正當時淨考慮著先去找個褲子套上再說時,門就那麼突兀地被打開了。仿佛做壞事被發現了般嚇了一跳,時淨的視線立刻轉到了門口,撞進了那片她異常熟悉的灰黑色之中。然而對方顯得比她還要震驚,在那雙眼瞳將時淨裝進去後,他整個人直接一動不動地定在了大門前。
時間一瞬間凝固,連呼吸聲仿佛都聽不見。
跟站在門口的姜徹大眼瞪小眼怔了半天后,時淨才後知後覺對方這個反應未免太過激烈了,畢竟從上次遇到了生母之後,她就沒見到姜徹有過這麼大的情緒反應。時淨甚至懷疑自己的視覺神經是不是比感染者的毒素給麻痹而出了問題,他竟然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愧疚。
「早額,不對,應該說是中午好?」再這麼僵下去也不是回事兒,時淨張嘴剛要打招呼,意識到牆上的鐘表已經過了十二點,硬生生地轉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之間竟然浮動出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尷尬,這倒是從未有過的狀況,時淨一時間也無法辨別真偽。
好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對方總算有了反應,姜徹並沒有回答,只是關上房門直線朝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