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直到清晨七點左右,暗蒙蒙的天際才有了些許放亮的跡象.
微薄的光輝透過重重陰霾吝嗇地投射在人間,可即使是冷沉如暮光的色澤,也足以讓黑夜中惴惴不安的人群感激涕零.
氣溫依舊是零下十幾度的冰寒,由於缺乏熱源的溫暖,一天前下的大雪直到現在還厚厚地堆積在地面上,半分也無融化的痕跡,反而在愈發寒冷的天氣中凝結成大塊冰晶,混雜著腥臭的血水和碎肉,化作詭異的形狀.
寒風凜冽,吹得基地城頭的旗幟獵獵作響,一批又一批的軍人替換下守夜的戰士,駐守在高高的城牆上俯瞰著下方血流遍地的末世慘相.
雖然經過了一日夜的辛勤處理,就連基地內的群眾也被發動著參與了休整,但戰場的屍山屍海依然沒有被銷毀乾淨.
方圓百里的血腥之境,腐屍堆積成山,黑血碎肉匯成了一汪冰湖,斷肢殘腿被炸得到處都是.
血跡斑駁的城牆,蒼涼荒蕪的邊野,焦黑模糊的土地,扭曲猙獰的喪屍……
第一次參與工作的群眾幾乎都吐了出來,但也正是這直接一幕的刺激,才讓大部分抱著安逸思想的人群猶如當頭棒喝般清醒過來,隱約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據說,基地準備出台最新的整頓政策;據說,高科技火力防線的某些冗雜功能將被改進;據說,軍隊即將迎來整編,加入一支特殊的"異能者"部隊;據說,不付出勞力的倖存者將不再享受基地提供的某些便利……
一切的"據說"在一天內轟轟烈烈地流竄在基地的街頭巷尾,在引起恐慌的同時,軍部先一步派遣了武裝力量鎮壓了躁動的人群,文職官員立刻上台演說解釋變革的原因,以安撫焦灼的百姓.
基地內的氣氛很是壓抑,在意識到眼下的災難不再是想像中那般可以簡單解決的時候.不少還抱著回歸往常生活心態的人是真正地慌了.
"末世"的言論在私底下流竄了起來,不過短短的時間內影響力便大到難以控制,無數的老年人聚集在空曠的地方,不約而同地捧著佛珠經文.滿是虔誠地叩拜著各家各戶搬出來的菩薩像,以祈求獲得晚年的安寧以及子孫的平安.
消極的情緒很快便擊敗了大部分安逸慣了的人,平日裡對外開放的小攤鋪早早地關門大吉,竟是再也不分享店內的食物了.
基地大食堂的伙食供應質量急速下降,從原來的米飯直接變成了稀粥與白面饅頭,就連提供的菜色都統一成了榨菜和鹹菜.
紙幣在一夜之間貶值成了廢紙,各家各戶拿著末世前的銀行卡擁擠在基地的交易大廳前,一聲聲地質問著鐵門內的工作人員給個交代,卻在工作人員的連連苦笑中敗下陣來.
混亂還在繼續,高層變革到焦頭爛額.研究部忙得不可開交,軍部維護治安跑斷了腿,醫務樓的藥品供應出現了短缺……
暗流洶湧,卻也在按照著一枚小小u盤中的信息一點一滴地修補著漏洞,看似暴亂在即.卻也在掌握之中.
肖琛頂著一頭雜亂的黃毛登上了染著血腥味的城頭,帶著病毒味的腐肉刺激著他的本能,對進化的渴望讓他的口腔內分泌了更多的唾液,可在這時,腦海中的理性還是占據了上風.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對生肉產生的食慾遠遠大於吃了十幾年的熟食.
想到自己因為飢餓而推開了母親的雞湯轉而進攻一盤子生肉的獸樣;想到一直跟在後頭觀察自己的研究員被嚇得暈了過去;想到研究部乃至軍部的高層看著自己一臉的防備樣;想到他人眼裡的恐懼和排斥……
當時他真有種……想要撕裂他們**,摔倒地上砸成肉泥的暴力衝動.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的父母和同伴並沒有因為這個原因而帶著有色眼鏡看待自己.
他們一如既往地包容著他的任性和缺點.並沒有絲毫的不適應,仿佛只是他變換了口味,而他本身依舊是曾經的肖琛.
"呼……"肖琛穿著薄薄的病號服,在零下十幾度的氣溫里並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覺得很是涼爽,他轉過頭看著綴在身後的兄弟和另一個小哥兒.不耐煩的眼神掃過畏縮的研究人員,說道,"韓修宇?是吧?"
韓修宇裹著厚實的羽絨服尾隨在後頭,對向他點頭致意的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