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像被潑了墨的宣紙,里里外外都被染得漆黑.
室內,蠟燭微弱的火光也在不斷地搖曳中熄滅了下去,徒留下一絲絲裊裊的輕煙,上升著熏在潔白的天花板上,拍幾個淡色的灰印子.
整個空間的縫隙都被嚴嚴實實地堵上,基本上杜絕了向外界傳播人肉味的可能性.但同樣的,封閉的密室沉悶異常,讓人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離小旅館較遠的市中心方向,正遠遠地傳來一陣陣喪屍獨有的嚎叫聲,像是飢餓的野獸滿足不了自身食慾的嘶吼,朝天仰嘯著需要更多的獵物.
白天發生的一切殘酷事實尚且在眾倖存者心頭揮之不去,而黑夜降臨後的死寂更是將人類的恐懼感官無限制放大,硬生生地把腦海深處想要刻意忽略掉的血腥記憶翻攪出來,直讓人驚慌失措到輾轉反側,最後徹夜難眠.
光線逐漸暗淡了下來,雲默重新點上了蠟燭,順便從還未斷水的衛生間內舀出了一小盆子液體,快速剝開了幾顆供氧膠囊放了進去.
鮮活的氧氣分子立刻沖淡了室內已顯渾濁的空氣,清新充足的氧含量讓頭腦昏沉的眾人提起了幾分精神,就連蠟燭那奄奄一息的火苗子都倏然亮了起來.
田宏義早已準備好了每個人的杯麵,由於缺乏滾燙的熱水,他竟是異想天開地將蠟燭聚集在一起,而後將裝滿了水的電熱壺放在火苗子上燒著.整張臉上還隱隱流露著小孩子玩火般的興奮.
果然,哪怕身量高了,年紀長了,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趙易別過頭不再看那個一臉中二的少年,也著實無法將眼前這個一臉天真的傢伙和之前那個瘋狂飆車碾喪屍的狠戾少年聯繫在一起.大概也只能說這世界進化得太快而他實在是老了.
雲默對著田宏義的做法不予理睬,看他這般"賢良淑德"地準備吃食的份上,還是不要過度打擊他的積極性比較好.
"呼╠╠"
在觸摸鍵盤上利落地敲下最後一個字符,坐在床尾的應天揚終於挺了挺僵硬的脊背,伸伸泛酸的雙臂.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他轉頭看著雲默,臉上露出明顯的疲憊:"吶,已經將所有的信息以及圖文傳輸到京都了,至於京都那批人什麼時候發現……這得看情況."
雲默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緊接著便伸手粗魯地抓起放在蠟燭旁的玻璃罐子塞進登山包里,隨後三下五除二地繼續將包扣在身上,動作熟練得好像經過無數遍練習似的.
她走到何梓矜的床邊坐了下來,姿勢很是端正,就仿佛……經過專業訓練的正規軍一般.
如此.倒是讓趙易二人越發地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那筆挺的坐姿,高超的身手,豐富的知識.一流的情報搜集工作.以及……即便是休息時間也要隨身保管重要生物資料的本能舉動.
這不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她的身份不是普通人麼?
兩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覺得既然對方並沒有主動透露自己信息的念頭,他們還是少問為好.
一個孩子,被國家養了那麼多年,難得出來混混江湖經驗.可別因為偽裝得不好讓他們給識破了而惱羞成怒地往上參他們一本.
特殊行動部那麼多人,一人給他們一腳都可以直接把他們踹成稀泥,到時候誰還惦記著他們拼死拼活傳送的情報啊?估計只會把他倆擰巴擰巴丟給這女孩當玩具了.
唉,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向來不是他應天揚會做的,所以.配合特殊軍人工作什麼的,咱還是裝作啥也不知道好了.
於是.雲默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冠上了一個來頭十足的背景,甚至於這個誤會直到很久以後才弄明白.
"哎!面來了!"田宏義開心地喊了一聲,忙不迭地將一盒盒泡開的杯麵遞到了所有人面前,除了昏迷的肖琛,每人份的面桶還是足量的,甚至還有其它零食的配置.
還算豐富……
雲默拿著塑料叉子攪了攪上頭印著"老壇酸菜"字樣的杯麵,撈過分配到的牛肉條和香腸便一股腦兒地放了進去,伴隨著杯麵內翻湧而出的水汽和濃郁的食物香味,倒還真是勾起了她本就不多的食慾.
不過只是一天的工夫而已,卻好像已經很久沒吃到熱食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