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粹宮中,宜妃與兩個兒子閒聊中,無意間說到原來在關瓔身邊伺候的七巧被送回內務府之事,不期然發現旁邊兩個兒子竟然同時都心不在焉,心裡微微氣惱,「砰」的一聲放下手中的茶杯,宜妃突然沒好氣低斥道:「不過一局棋,用得著下這麼久?胤禟,本宮怎麼不知你下棋的時候這麼喜歡發呆?還有胤茲,你不知道你身子弱不能傷神?現在這一臉的心事重重的樣子——都在想什麼呢?跟額娘說話就這麼無聊?」
「額娘——」聞言十一阿哥胤茲略有些心虛回道:「兒子沒想什麼,在看棋呢。」那瓜爾佳氏入宮也有半個多月了,竟然能在長春宮呆得住,實在不像這個年紀女孩子的心性!
「額娘怎麼突然間火氣這麼大?」聽了宜妃的斥責,九阿哥卻不以為然撇了撇嘴輕笑:「兒子在這裡下棋是假,想在這裡多陪著額娘一會兒才是真。」
「你少給我嘻皮笑臉的,」母子這麼多年,宜妃會被兒子甜言蜜語所騙才是怪事:「也別拿本宮當幌子,你心裡想什麼本宮現在是不知道,也懶得去猜,可你若是不儘快收了那些心思,本宮早晚有一天也會知道!馬上都要做阿瑪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收心。趕明兒讓景姝進宮一趟,本宮有話和她說!」
想想最近這幾個月來兒子眼底不時流露出的那種興味,宜妃可是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兩年前他第一次開口跟自己討一個宮婢時,他眼中便出現過這種目光!原本兒子只是想要一個女人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這個時候不行,嫡福晉進門還不到三個月呢,兒子就開始抬舉新人,別說棟鄂氏及其家族了,就是皇上也不會高興!
「額娘跟她有什麼好說的?有話直接跟兒子說就是——」眼見親娘又要發怒,九阿哥連忙再次賠著笑開口:「好——好,額娘既想見她,以後讓她天天過來陪額娘說話!」想到剛剛大婚娶回來的妻子,九阿哥心裡甚是無趣,臉倒是有幾分看頭,卻沒有半分滿洲姑奶奶的氣勢,自己娶嫡福晉回來是要掌家,代表的是皇家氣度和他九爺的顏面,真不知道皇阿瑪當初怎麼給自己指了這麼一門親事!
腦海里驀然又浮現另一張清麗中帶著三分英氣的小臉,沉默時幽雅如蘭,發起潑來卻另有一種山石的巍峨之勢,笑起來——自己只見過她的兩種笑容,一開始是笑中含嘲帶諷,掌摑伊喇欣月前含笑的眉眼間卻藏著凌厲和狡詐——不知那個死丫頭若是真心笑起來——應該不會差吧?
想到這裡,九阿哥心裡便又忍不住暗恨,果真是個不識好歹的死丫頭,惹了禍事說是躲進寺廟裡,結果一天十二個時辰她就有十個時辰都躲在寺里,如今好不容易進宮一趟,卻又把自己關在長春宮內足不出戶,還把自己剛買通的釘子趕出了長春宮——真真讓人恨得牙痒痒呢!
而且,自己怎麼覺得這個死丫頭就是為了躲麻煩才不願意離開長春宮的?是在躲八嫂和他們這些人吧?真難得死丫頭也會知道怕?哼,她會知道害怕才怪,應該是怕麻煩吧……
看到最為得意的兒子又露出那種一會兒呆傻一會兒像是咬牙切齒的蠢笑來,已經在紫檀木的貴妃榻上坐正的宜妃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維持了語氣的平靜:「胤禟,你老實說,可是又瞧上哪個丫頭了?」
「額娘——」微一沉吟,九阿哥的語氣也多了幾分認真:「兒臣是瞧上了一位姑娘,原想著等四十二年選秀的時候再跟額娘提的——」
「原來還是個待選秀女?」鳳眼一挑,宜妃的語氣再次帶了些怒意:「你到還真敢說?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就等兩年後再說——現在你先給本宮收起那些歪心思,待下一次秀女大挑時你若是還記得她,再來跟本宮說!」
「那到時候就拜託額娘了,兒子先行謝過——」嘻笑一聲,九阿哥從來不覺得只是一年的時間就能讓他忘記那個有趣的丫頭——
母子倆說話間,沒有人發現十一阿哥胤茲逐漸變得蒼白的臉——九哥惦記的是她吧?定然是她了,這半個月九哥極少出宮,便是出去也會早早回來,是因為她在宮裡之故吧?自己應該早就想到的不是?
此時關瓔正在去寧壽宮的路上,玲瓏讓她抄的佛經第一個自然要送皇太后。穿過御花園,路過鍾粹宮、景陽宮,剛要拐去寧壽宮時,從另一邊的北五所出來,迎面而來的少年霎時讓關瓔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