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懶洋洋地貼著地面飛了幾圈兒,讓蘇晨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地面上那些活動著的「黑點兒」——遠處看著是黑點兒,近處才發現,它們根本跟黑色不沾邊兒。
那些從高空中看起來一坨一坨的小黑點兒,其實,都是一叢一叢的地肺,在滿地亂跑。
不過,這些地肺,看起來就好像沒有成熟的幼崽或者幼苗——蘇晨無法確定它們到底是植物還是動物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
它們既沒有開出顏色絢爛的七色花,也沒有結出五彩繽紛的小果子。而只是一坨一坨,一層一層,仿佛是嬌嫩的人類肺臟重疊在一起。只不過它們的顏色都是清清爽爽的嫩綠色,而它們那一雙雙急急忙忙跑來跑去的腳,卻是棕褐色的。
為什麼黃鶴要帶他來看這些幼嫩的地肺呢?
蘇晨看向地肺們的來處,發現大多數的地肺,都是從半截掩埋在地下的一個洞穴之中鑽出來的。而那個洞穴,卻擺明了是另外一個漏斗形狀的、帶有人類文明痕跡的產物。
與其說它是個洞穴,倒不如說它是個漏斗。而且看材質,它跟之前那個漢白玉台上的圓錐體的大漏斗,似乎是遙相呼應的兩個裝置。
只不過這個漏斗,卻是傾倒了的形狀。或者說,它是一個橫放著的漏斗。這個漏斗的口是四四方方的那種,而它比較窄的那一端,同樣是個四四方方的洞口。
它的大半身體,都被沙礫給掩埋了。但是仔細看一看,漏斗的特徵還是相當明顯的。
此時此刻,從那比較狹窄的一段,不斷地擠過來一些地肺的幼苗(或者應該稱之為幼崽)?它們擠擠挨挨,喧喧嚷嚷地衝過了那個狹窄的入口,然後爬上沙礫,匆匆忙忙地跑到寬闊的開口這一端,爭先恐後地往外奔跑,就好像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蹤它們一樣。
蘇晨迷惑了不超過五分鐘,突然反應過來了。他的臉上先是浮上了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然後就變得臉色鐵青,瞬間又轉成了蒼白,捂著嘴巴跑到了一邊,似乎又有些忍不住想要嘔吐。
他突然明白了,地肺,其實就是藍星人的屍體被噬魂蟲吞噬之後,形成的新的生物。
而地肺之所以會跑來跑去,大概也是噬魂蟲在裡面起到了某種特殊的作用。比如說,它們可能為地肺保留下來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的藍星人的魂魄。讓地肺這種新誕生的生物,可以優哉游哉,或者匆匆忙忙地跑來跑去。
然而,對蘇晨來說,這種轉變還是太過令人震驚了。
最關鍵的是,這裡面,似乎還有那個「法陣生產線」的作用。
蘇晨沒有看到全程,只看到了吃飽了人類屍肉的噬魂蟲跳進圓錐形的漏斗,然後經過一條漫長的道路,它們換了一種全新的姿態,又從這個方形(或者說梯形)的漏斗之中鑽了出來。
貿然斷定這兩者是同一種東西,似乎有點兒武斷。
然而,那些噬魂蟲難道進了那個漏斗就會直接消失嗎?
再說,檢驗這兩種東西之間是否有聯繫,其實非常簡單。蘇晨曲起一根手指,彈了彈眠獸的腦門兒,這小傢伙雖然不情不願地,卻到底還是領了蘇晨的命令,對那些簇新粉嫩、清清爽爽的綠色地肺幼崽或者幼苗們,進行了一番大檢查。
最後,眠獸跟蘇晨回報的結果是,它們的身上,確實有著噬魂蟲的氣息,而且,也確實有著藍星人的氣息。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蘇晨到底沒有忍住,跑到一邊大吐特吐了一番。
眠獸萌萌噠的大眼睛裡,也露出了跟世界一模一樣的憐憫神色。然後,她不顧蘇晨的反對,死皮賴臉地鑽進了蘇晨懷裡,在他懷裡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就窩著不動了。
蘇晨安撫地拍了拍眠獸,緊繃的鬱悶心情似乎也放鬆了那麼一丁點兒。
雖然,在藍星上,也有這種不斷進行生死循環的生物鏈,按照藍星人的邏輯來說,生死本來就是人類和所有生物的必經之路,死後參與進自然的循環,也是天經地義的。
但是,畢竟蘇晨從來沒有親眼目睹過屍體的分解,也沒有目睹過,屍體化成粉末,然後迅速地在這種粉末之上誕生新的生物這種情形。
蘇晨真是覺得很難適應。
更何況,最關鍵的是,這條生產線,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