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傳來一聲瓷器與地面親吻的聲音,景佑臉又黑了點,想到剛剛父親那暴怒的神色,還有太后那失望的語調,他自然明白父親錯在哪,而太后為何又失望了。
父親竟然要追封那個女人為皇后,明明有皇后的情況之下,竟然還要追封那個女人為皇后,無德無子,竟然妄想國母之尊,哪怕是追封,他都覺得過份,所以自己都能想到的事,父親竟然想不到嗎?
他突然想到那天劉榕問他的問題,父親是真的喜歡那個女人嗎?現在看,是真的喜歡吧?因為太喜歡了,於是想把世間的一切都給她嗎?
然後不顧一切,太后他不顧;自己和兄弟們,他不顧;現在連天下的悠悠眾口都不顧了。這還是自己一直崇拜著的那個父親嗎?就算他不疼他們,但他還是崇拜著父親,就像天神一樣崇拜著。可是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了,只是因為他的愛嗎?
「別想了……」劉榕看他皺緊眉頭的樣子,也是知道,他又鑽牛角尖了,輕輕的摸了一下他皺起的眉,現在才多大啊,所以老時,他又干又瘦,滿臉都是褶皺,特別是眉中的川字紋,弄到後來,就算是開心的大笑,那皺眉的樣子都舒展不開。
「是因為他喜歡她嗎?」景佑盯著劉榕的眼睛,他現在沒人可說,或者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只想跟他說。
「不是,真的喜歡,就不會這樣了。應該是他在拼命的說服自己,他喜歡,於是拼命的給東西,因為他想通過這個,說服自己是喜歡的吧?」劉榕想了一下,搖搖頭,她覺得此時文帝更多是憤怒,而不是傷心。
她傷過心的,棉棉去世的消息傳來,她呆在原處,她的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她坐在原處,就好像沒聽到,她對自己說,她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聽到,她的女兒還沒有死。
那天景佑也來了,似乎覺得這時,他該過來陪著她。可是卻不知道,她那天最不想見的就是景佑,因為那樣,她就會止不住的想,如果不是景佑的一意孤行,她的女兒還不會死。
可是那天,她對著景佑,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默默的坐在原地,不哭不笑,也不說話。兩人就坐在院子的葡萄藤下,一直到兒子接到信,趕進來看她,結果看到景佑也在,只能低頭行禮,兒子也沒話可說,只是靜靜的站在邊上。
「你好好的。」景佑沒意思了,好半天只能說,說完默默的離開了。
她也沒起身送,兒子送完回來,和她抱頭痛哭。現在想想,對她和兒子來說,那時景佑就已經是客了,她們沒有在客人面前哭的習慣,這是他們自己的事罷了。
而這時,文帝是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痛失愛妃,就好像是急於證明,他最愛的那個女人就是這位,其它人都是擺設。愛和痛,有時,用不著跟無關的人表現的。
「什麼是真的喜歡?」這個景佑還真不懂,他再聰明卻還是真正的小孩,他理解不了。
「反正我喜歡你,就不會告訴所有人,我喜歡你。我也不會告訴所有人,我要給你做點心,我給你做荷包。這是我自己的事,為什麼要告訴別人?你知,我知就好了。」劉榕還真解釋不了,只能用自己的話解釋著,順便指指眉姑姑,「你看眉姑姑疼我,把我當心肝一樣,但是她會告訴別人嗎?說我是她的小心肝?」
「慈寧宮都知道,你是她的小心肝。」景佑涼涼的說道。
「就是啊,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啊?你又沒跟人說,我也不說,可是大家就知道,因為這根本就不用說啊。」劉榕點頭。
眉姑姑和小錢子一塊無語了,這兩個說的是一件事嗎?不過,好像也是一回事,不過呢,為什麼聽著這麼費勁呢?他們一塊看著小景佑,他聽明白了嗎?
其實不能不說,劉榕上一世雖不怎麼得寵,但是,她好歹也是跟景佑了一輩子。她和景佑的腦迴路就算不一樣,但卻是真的能接得上線的。景佑果然聽明白了!
他喜歡劉榕,但他卻不會到處嚷嚷,他只會看到什麼適合劉榕的,會想著給她。而他會管著劉榕讀書寫字,就算他也不算喜歡她讀書寫字,可是不管怎麼樣,他會覺得這是對的事,於是就要嚴格的要求。但這個,他連劉榕都不會說,覺得這個沒什麼可說的,但像父皇這樣,就算給蓉妃一件首飾,都要鬧騰得滿宮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