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花甲歲月的王移旌緩步往寢宮走去,侍奉太監跟在身後,既不能靠太近也不敢離太遠,這位太上皇戎馬一生,到老仍是身體硬朗,只不過近些天陰雨不斷,筋骨難免酸疼不利索。
穿過一條寬闊走廊,前方出現一道金黃身影,身後同樣跟著一群宮女太監。
見到老人,那身影加快步伐迎上前,恭敬施禮道:
「孩兒參見父皇。」
王移旌點點頭,年輕人起身攙扶住他,抬手揮退了四下,父子倆慢慢沿著石板路散步。
「父皇,再過不久就是您六十五歲壽辰了,可要風光操辦一下?」
「不必了,勞民傷財的,咱爺倆隨便出宮遛遛就行。」
年輕人聞言面露難色,「父皇,您該不會又想去醉仙樓吧?咱們一個皇帝,一個太上皇,若在那隻煙花之地讓人瞧見了,成何體統?」
「什麼話?為父這麼大歲數了,就算有心也沒那力,隨便找家飯館就行了。」
「可是前不久您還偷摸跑出去了,喝得酩酊大醉,帶著一身脂粉味被送了回來,青樓小廝知道您住宮裡,當場差點嚇尿了褲子。」
「嘿你小子,專揭我短是吧,忘了你十二歲那年偷看宮女洗澡是誰幫你背得鍋?你母后為這事愣是半個月沒讓我進屋。」
兩人互相抖摟著醜事,絲毫不像別的皇家父子那樣互相戒備甚至水火不容。
王移旌同父親乃至爺爺一樣,就這一個兒子,家產再大也不怕爭,自然而然就關係和睦了。
一路送到寢宮門口,年輕帝王再次施禮退去,王移旌站在門口停頓片刻,最終推開了大門。
房內沒有太監宮女,顯得空落落的,自皇后死後,他便再也沒娶,也樂得清靜。
對於那位從乞丐堆里撿回的目盲女子,他說不好是什麼感覺,只知跟對方待在一起很安心,幾十年相處下來,也積攢下了深厚情誼。
王移旌在木質臥榻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放下茶壺時,身旁多出一個人來。
來人三十左右,一身黑金龍袍,擱在以往,已經算是不折不扣欺君了,當場拉出去砍了都不為過。
王移旌略顯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給對方斟上茶水道:
「您老終於想起我來了?」
「聽你口氣,怨念不小啊?」
「三十年,您知道我這三十多年怎麼過的嗎?」
王移旌言語間多出幾分怨氣,對方面色如常,拿起茶水淡淡道:
「自然知道,阻擊耶律王族,帶兵入京,繼任大統,享進榮華……哦對了,隔三差五還往風月場所跑,看起來過得蠻滋潤。」
王移旌張了張嘴,無言以對,青年放下茶杯,繼續平心靜氣道:
「現在時間充裕,仔細講講這些年的經歷吧。」
王移旌直直看向坑了自己無數次的親爺爺,最終嘆息一聲,開口講述起來……
王泗衡杯酒釋兵權後,王移旌被放出大牢,進行了一番不痛不癢的處罰後,他的職位直接從將軍降為千戶。
王移旌倒也識時務,直接提出了辭官隱退,為了讓皇帝陛下安心,他定居在拱都衛附近,雖說不是天子眼皮底下,卻也就在手邊,不必擔心弄出什麼亂子。
之後不久,他娶了那位目盲女子,夫妻關係和睦,第三年又檢查出身孕,望著髮妻日漸隆起的肚子,王移旌雙手抄袖止不住地樂。
王朝687年,寂靜了許久的北線突然燃起戰火,耶律王族背信棄義,集舉國之力南下,王朝防線節節敗退,不到三個月便丟了數州。
自朝廷削權之後,許多武將怕再生事端,跟王移旌一樣早早辭官隱退,王泗衡有意請他們回來助陣,又實在拉不下臉,思來想去,終是找上了王移旌。
「陛下,這事著實難辦呀,您也看到了,內子生產在即,萬一我戰死沙場,留下他們孤兒寡母可如何是好?」
「王將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