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他便看見李絳瓔的指尖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似是沉浸在樂聲之中以此相和擊節讚嘆,但李存禮心下卻是一凜。
李絳瓔的尾指略有些不自然地偏在一旁,指著的是——
席上忽然起了劍光。
是一把極為纖細的、幾乎不能被稱為劍的兵刃。
那不過是一根琴弦,繃直了也像是一把劍,往李絳瓔身前遞的時候迅若奔雷,轉瞬便到眼前。
李絳瓔神情淡然仿佛依舊在專心聽曲,腕子卻是迅捷一翻,半盞酒潑潑灑灑在席間,杯底與劍尖相抵錚然一聲輕響,杯子自然抵不住這一劍已經出了些裂紋,可是李存禮的劍卻也在這時候到了。
「姬如雪。」李存禮的眼底還是閃過一絲詫異,他想過李星雲可能會派不良人混入席間是以一直都繃著精神,卻不想來的是姬如雪,怎麼他李星雲而今成了不良帥,還非得叫自己的女人入險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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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殺李絳瓔真會是李星雲下的令麼?以他看來李星雲雖嘴上吵嚷著要走一條霸道,對自己人卻總心慈手軟,畢竟不曾見過說著要走霸道到頭來霸道得將自家基業都拱手讓人的道理,他會對著李絳瓔下一道誅殺令?
這一劍不應該是衝著自己來的才對麼?
況且來一個姬如雪?是怕自己的女人不能落入險境?
幻音坊的女子是精擅在樂舞宴席之中刺殺的,以叫人防不勝防為妙,此刻姬如雪手中也不是尋常兵刃而是一根細細的琴弦,她把一根金屬的琴弦混在了琴上避開了旁人檢查,可惜沒有瞞過李絳瓔的耳朵。
從幻音坊出來的人,曲中不會有誤,甚至於殺氣也能掩藏得很好。
可惜的是,聲音還是與絲弦不大相同,李存禮聽不出來,不意味著李絳瓔聽不出來。
而李存禮聽不出來,也不意味著他察覺不到一點宴間涌動的暗流。
便譬如現在,四面都起了殺機,竟也不知有多少人混進了這一場宴席之中。不知道徐知誥的生性節儉是裝出來的還是如何,總歸他做戲做得是很全套至於府上並沒有豢養歌舞樂姬,這便給了暗殺者可趁之機。
李絳瓔沒有下令,李存禮便沒有動手要姬如雪的命。
要這女人的命有什麼用?叫李星雲痛徹心扉失了方寸好再做出些瘋狂之舉?況且他已經秘密把那關於姬如雪身世的記載送到了張子凡的案頭去,今日不是張子凡心中的一根刺,往後總會是的,她這條命留下可比此時被他摘了腦袋去有用得多。
他只是將姬如雪周身大穴封了,還不忘冷笑一聲。
「這劍不適合你。」
琴弦該是一把軟劍,姬如雪用來卻依舊是用素心劍的風範。
姬如雪冷冷瞥他一眼。
李存禮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看來李星雲對你也不過爾爾,竟肯讓你隻身入險境。」
姬如雪一發難她那些同行者便也都動起手來,可惜其中沒有高手,李存智知道姬如雪在李存禮手下尋死也不容易並未留手,一人送一枚晉星刺便算打發了。
此時這地下橫七豎八已經沒什麼活人在。
姬如雪道:「他不知道我要來。」
李存禮一挑眉。
果然。
「看來你已經把厚禮送給張子凡了。」李絳瓔將琴弦從姬如雪不能動彈的手中取了出來,淡淡問李存禮一句。
「是,看起來是很有用。」李存禮低笑一聲。「我那好侄兒坐不住了?」
從前在通文館的時候,因著兩人年歲差得不多,張子凡叫六叔叫得不情不願,李存禮叫侄兒的時候也總是一重戲謔,只在玩笑間這樣叫一聲,如今他卻很喜歡這麼稱呼張子凡,無端幾分諷刺意味。
「今日坐得住,來日未必。」姬如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