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對付的是哪一個?自然便是焊魃。焊魃其人同李存禮打交道的時候不算太多,只有先前狠狠得罪他時那幾回李存禮是露了面,其時李嗣源已經很是自恃身份不肯再與這些江湖中人打什麼交道,一應事務都由李存禮親力親為。
所以李存禮對江湖事算是了如指掌,只可惜這其中也有一樁壞處,那便是焊魃愛妻如命,想來也是恨他入骨的。
李存禮只覺得事情算是有些可惜,仿佛就是因著李嗣源不為上天所喜,所以樁樁件件都差著那麼一步。若是當年便知道焊魃只是想娶妻,通文館上下如何不能給他找個妻子出來?
不過這也未必就是真的。屍祖在世上早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娶妻生子這種小事本該易如反掌,未必是因為焊魃想要個心甘情願而來的便蹉跎了這許多年——上饒公主,李存禮還真想知道這上饒公主除了眼光殊異之外,有沒有什麼旁的地方特殊。
從前只因著男女有別不曾近上饒公主的身,現下李存禮卻覺得其中可能會有些大文章,別的且不必說,單說上饒能為焊魃產下一女便已經十分可疑,畢竟以李存禮看來,屍祖當年都是將死或是已死之人,生機是被九幽玄天神功生生吊住的,所以才會各有各不同於常人之處。
那他們便不該有後代。
李絳瓔見李存禮面露思索之意,問道:「你想讓徐知誥避開這場鴻門宴麼?」
李存禮一笑,道:「避不開的,若是不肯去時便是抗旨不尊,抗旨不尊是個什麼下場,公主想必會明白得很。」
抄家滅門,株連九族,那不是因著一場宴飲不曾到,而是這不肯去的舉動便是明明白白的反。不過若是落在徐知誥身上,恐怕這九族是不會株連的,因著楊溥或許還要用徐知詢和徐溫,到時說起來又是一重上意寬和仁慈,放過了旁人。
徐知誥只能去。
「你似乎有些別的盤算。」李絳瓔道。
楊溥驟然發難對他們來說的確算是棘手,皇宮中畢竟還有個焊魃在。
但李存禮的表情卻像是有什麼意外之喜。
「我在想,屍祖們的身體狀況本應是與常人不同,尤其是焊魃屍祖,他身形已然異於常人,想來這骨骼筋脈都應當有所不同,甚至可以說他的肌體應當不適合再孕育有生命,而上饒公主卻為焊魃誕下一女,這是否意味著上饒公主的體質也有些異常?」
這不過是胡亂猜測,跟著李存禮卻聽見極冷的一聲:「是。」
李存禮回過頭去,正看見螢勾坐在窗邊。
也不知道螢勾是什麼時候來的,她來得無聲無息,因為周身的殺氣已經控制得很好,所以李存禮和李絳瓔一時間都沒有意識到她已經來了
他們對螢勾的存在已經足夠熟悉,知道螢勾不關心他們的天下圖謀,只是想讓雙魂合二為一。
不過現下李絳瓔也從中感受到了一點阻力,而這阻力的來源雖看起來是有些不清不楚,李絳瓔心中卻是明鏡也似。
螢勾的一體雙魂,起因是九幽玄天神功。
九幽玄天神功自己的弊病不除,螢勾想成長為一個常人談何容易?但前有李存禮修煉時所謂的陰陽相濟,後有降臣拿著青帝經的下卷苦心鑽研,也許等到九幽玄天神功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螢勾剩下這一點離魂之症也就自然痊癒。
螢勾未必不知道這一點,只是現下她還需要李絳瓔在旁防著阿姐出來。
阿姐已經越來越沉寂,但同時她也越發與螢勾相似,如果再讓阿姐出現,為了活命阿姐能做出些什麼來還是一個未知數。螢勾當然是武力高強,可是阿姐的行動卻是她完全無法控制的,好在阿姐本人沒有任何武功,留在李存禮身邊時便翻不出什麼浪花。
她的眼睛現下已經不是鮮血一般令人心悸的紅。
李絳瓔看著那雙深紅的眼,道:「你此刻應當安睡,才不容易給阿姐可乘之機。」
不知該不該說李絳瓔這是醫者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