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李偘的面色仿佛是不怎麼好看，李存禮在心底不由得暗笑。這可不是他幸災樂禍覺得李偘孤身出了中原是活該面對著這麼一幕，而是他知道李偘同十二峒眼下的關係愈惡劣些，他們要做的事情便愈有把握。
李絳瓔的神情則還是泰然自若的，李存禮甚至能從她臉上看出一點勝券在握來。
李存禮心下一動，他忽然想到曾經李絳瓔向他說過的一句話。
她說，十二峒中未必就沒有他的機緣。
這證明李絳瓔背後的懸壺閣或許也與十二峒之間有著匪淺的關係，甚至於可能是比袁天罡依靠著鐵血手腕建立起來的關係更可靠的一種，李絳瓔之所以現下站在這裡不發一言，不過是想看一看李偘的決心。
站在李偘面前的是個女子，她蜜色的肌膚上面畫滿了奇異的圖騰，讓人一眼望過去只覺得眼花繚亂。這個女子不是為了讓旁人欣賞她的美貌而存在的，她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彎刀，刀尖還淬了見血封喉的毒。
此刻那雙琥珀色的瞳仁裡帶著張揚而不加掩飾的殺意。
「外人不能進十二峒。」她道。「李偘，大峒主已經對你很寬容了。」
「是啊，他為我破了一次例，讓我能插手自己後輩的事情。」李偘自嘲地一笑。「但那不是為了救嬈疆麼？那不是為了踐行十二峒與袁天罡之間的承諾嗎？」
「袁天罡已經死了。」女子啞聲道。她聽見李偘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似乎也有一瞬的瑟縮，想來袁天罡在十二峒留下的不是什麼好名聲，至於即便是他死後，十二峒在懼怕之餘又生出一點不服氣來。
「他現在只能再寬容我一回。」李偘毫不客氣道。「嬈疆要有大禍臨頭了，我是個外人，不知道你們和牂牁之間究竟是有什麼舊怨，不過你可是實打實的嬈疆人，不用我提醒你什麼吧？」
「牂牁人？」女子的目光不知怎地便落在了謝明澄的身上，這叫李存禮倒是有些佩服她了。在他看來謝明澄的長相同嬈疆人中原人都沒什麼區別，可這女人竟然一眼便看出了他們之中究竟誰才是來自牂牁——要知道，謝明澄身上的衣服早也看不出什麼了。
女子的瞳孔微微一縮，道：「叛徒的後代，該殺。」
她身上凜然的殺意幾乎能夠化為實質。李存禮眉頭一皺，手已經按在了腰間蓄勢待發。
謝明澄無神的眼睛轉了過來，看著女子道：「我覺得你的聲音很熟悉，有些像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便淹沒在了女子的怒叱之中，刀光一閃，然而李存禮的劍比她那把匕首要快得多，劍身不過微微彎折將來勢洶洶的匕首給擋了回去，李存禮對著女人愕然的目光道：「這也是在下的客人，容不得閣下這樣便取了他的性命。」
「這是十二峒的家事，若要管閒事時連你也一起殺了。」女子眼中閃過一道凶厲的光芒。
「十二峒的家事，還是你的家事？」李偘忽然冷笑了一聲。「我說怎麼看這個謝家小子這樣眼熟，原來他是你的外甥。」
「我沒那樣的姐姐。」女子冷然道。「我也沒有什麼外甥，站在我眼前的是個牂牁人，身上流著牂牁謝氏令人作嘔的血。」
謝明澄的神情不見半點黯淡，顯然他知道自己此來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麼。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滿不在乎的，只是定定地望著前頭道：「可我是來救嬈疆的，我以為自己不是牂牁人。」
「嬈疆有十二峒的守護，不需要外人來救。」
「金烏！」李偘斷喝道。「就是因為十二峒有太多你這樣的人，嬈疆才真的要亡了！你知道牂牁人一直在做什麼嗎？你知道你的姐姐到了牂牁之後又做了什麼嗎？你睜開眼睛看看這小子身上的蠱究竟是什麼！如果離了嬈疆的蠱術，難道牂牁人會有這樣的成就？十二峒這些破爛規矩叫你姐姐恨透了這裡，現在十二峒種下的因是要整個嬈疆來還了！」
他疾言厲色，被叫做金烏的女子一時間也呆住了。
第七十八章 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