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禮恍若無所覺一般,對著楊璉又拱手一禮道:「殿下也不必為此掛懷,當日逼徐知誥反固然對殿下不是一件好事,但殿下也不妨想想,若是沒有我等,徐知誥又當如何?左不過是耐心等著徐溫一命嗚呼,以今上的性子,恐怕還是要被徐知誥玩弄於股掌之間。」
楊璉怒極反笑,道:「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們了?」
「這個謝字不敢當。」李存禮老神在在道。「不過是各取所需,而今來找殿下,其實是想給殿下指一條生路。不然等您做了亡國世子,焉能還有命在?」
楊璉的神色一整。
他知道李存禮這次來定然是沒安好心,但也不得不承認此話有理。
這本就是個看著風光然而無比危險的位置,亡國的世子更是十死無生的境地。若是來日徐知誥當了皇帝,他可不覺得自己憑藉著翁婿的一層關係就活命。
但要他與通文館合作也是萬萬沒有可能的,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也好妹妹也罷先前都和唐皇的關係算是密切,如今父親被迫稱帝算是斷了這一層關係,其中獲利最大的定然是李存禮等人——父親對朝中之事語焉不詳,但他多少也清楚眼下的唐皇與通文館之間非但再沒了合作,關係反而是江河日下了。
所以他不過略沉默了一瞬,便道:「六太保肯將這件事告訴我,我自然是感激不盡。不過我並無什麼逐鹿天下的雄韜偉略在,只怕不能與六太保合作。不知我真正的妻子究竟在何處,若能放了她時,璉感激不盡。」
李存禮微微笑道:「徐小姐並不想做這個世子妃,殿下也不必強人所難。只是若不與我等合作,只怕殿下還要先想一想如何和自己的泰山解釋女兒是去了哪裡——徐大人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是被換了,可這件事究竟是誰指使的呢?」
楊璉脫口道:「難道他會信我有這樣的本事?」
這句話甫一出口,他便知道是有些不對了。
是的,徐知誥不需要信他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他只需要想相信楊璉有這樣的本事便夠了。
且相信也是空穴來風的相信,徐青素先前上殿控告楊璉時臉上可還帶著一點傷,這是在吳國群臣面前控訴太子不仁,吳國適齡王子也不止是他一個,楊溥固然不會覺得把自己旁的兒子推上來做傀儡會給局勢帶來什麼變化,徐知誥卻未必不會覺得扶植一個更聽話的對他有什麼壞處。
更何況,到了那一步吳國還需不需要太子更是尚未可知。
徐知誥為女報仇,順理成章地進一步蠶食吳國的權柄,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中是怎麼回事,可也得交口稱讚說徐知誥有情有義。
到了那時候,更可能還要說的是殿下有情有義。
楊璉的神色幾番變化,李存禮饒有興趣地立在他面前看著,就好像是在看一齣好戲。
這戲究竟有什麼趣味,倒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楊璉最後咬著牙狠狠道:「你想做什麼?」
「很簡單。」李存禮含笑道。「這也一定是殿下想要做的事情。您只需要靜觀其變,看著徐大人是如何成為新的吳王便夠了,您的作用是非得到了那個時候才能發揮出來不可。」
「徐知誥稱王?」楊璉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薄涼的笑意。「那時候我還會活著麼?」
「十三妹會確保您活著。」李存禮道。「看來您也很清楚,您是沒辦法阻止這件事發生的。」
沒有張口索要帝位或者是通文館更多的幫助,說明楊璉看事情還算透徹,也算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他真正的對手其實應該是徐景遷或是徐知誥旁的兒子,但是徐知誥是不會給他那麼多時間成長起來了,不然的話或許他是會比楊溥更加棘手一些。
楊璉淡淡道:「在我被冊封的那一刻我便已經很清楚這件事了,你看,我不是到現在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太子麼?」
他苦笑了一下。
李存禮道:「您會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