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下首的陳耀祖不知道高高在上的李禧著有什麼要問自己,下意識的挺直了身子,他意識到這可能是某種考校。
「你既然是讀書人,自然是要比我們這些背貨使船的粗人聰明的。」李禧著自己出身小商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對於讀書人多少帶著些尊敬。
「不敢不敢,小的只是個賣柴的。」陳耀祖姿態也放的很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沒有考上科舉,就是個屁,不敢有分毫的拿大。
「誒,現在洪大哥在朝,揀擇賢才不問出身!」李禧著自豪的誇了一句自己的老大哥洪景來。
之所以還叫洪景來是大哥,那是因為大伙兒都等著李繼位以後,封洪景來為忠豐府院君。這是早就預定好的,只不過臣子哪兒能比君王先受封爵的嘛。所以現在還沒有頒布,另外洪守榮和趙萬永兩人也要被封為府院君。
「令監說的是,令監說的是……」
「本官問你,你可知道國家的貢米運京是怎麼進行的?」
「由各縣邑解往道署,道署徵集官私運船解往漢水口濟物浦、熊津等處,再由京商的運船轉運進京。」陳耀祖答得中規中矩,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恩,那城外的那些,你可曾看到?」李禧著敲了敲手邊的扶幾。
「看到了看到了!」漢陽南門外那一千五百顆腦袋,還要過幾天才會派人全部收拾掉,現在還正處於警示漢陽上下數十萬人那個階段。
「現在京商瓦解,但是漢水的船運乃是國家的根本,如何重拾?」李禧著慧眼如炬。
說白了這就是道申論題,和那國考省考上面問考生如何解決三農問題,如何在大政府小政府之間尋求平衡,如何加強黨員幹部隊伍建設,杜絕貪腐之類的一模一樣。
二十來歲剛出社會的小年輕怎麼可能答得出來,你就是三十年的老官僚都不一定能拍著胸脯說我來我來,遑論是根本沒有治國理政經驗的考生了。
那他為什麼還要考呢?
指望聽你說點什麼完善農業生產保障機制;簡政放權,加強鄉鎮地方的行政力;加強隊伍思想建設,完善內部紀律監督?
這種假大空的話有什麼屁用?當然是卵用都沒有!可是連這種口號都喊不響的,叫不出的,那還進什麼為人民服務的隊伍啊。
說白了就是看看你這人是不是,或者表面上是不是有幹這一行的想法和衝勁。然後把你吸納進來,培養培養,能成最好,不成也可以噹噹跑腿。
李禧著問陳耀祖,肯定不是指望從陳耀祖嘴裡聽到什麼解決漢水船運的對策,只是想換換思路,看看眼前這個年輕人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順便也考校一下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實學,還是只會之乎者也的書呆子。
「小的來時,已經聽聞將開掘濟物浦運河,為何還要重拾漢水船運?」陳耀祖顯然一路上還是聽了不少消息的。
「運河開掘也需時日,漢陽卻不可一日無有供應。」
「可是京商瓦解之後,無人願意復航,以致耽擱?」
「京商的漢水船運行首事涉大逆,已被斬首,確乎無有熟悉水運者接掌此事。」李禧著點了點頭。
「這必然是因為漢水船運事涉國家度支,無人敢於接掌的緣故。」陳耀祖聯繫了一下城外被殺的京商團員,就能明白這裡面的緣故。
誰要是還想壟斷國家的漕運,進而侵入國家的財政,那麼洪景來的大刀同樣會砍到他脖子上,這是必然的結果。
「……」李禧著不答,表示確實如此。
「小的聽說洪大監準備徵調漢陽舊軍一萬眾,開掘濟物浦運河,以避開漢水險峻之水道。此乃天下第一等巨大之商機,想必連令監所在的萊商也極為在意吧?」
「這是自然!」
「那為什麼不將這兩項合併成一項呢?」
「合為一項?」李禧著聽了這話就有所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