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范、黃崇嘏與智乾三人同時轉頭望去,卻見不遠處一塊旁逸斜出的山石上站著兩名年輕人,衣著雖不奢華,卻也不是尋常服飾。頭前那年輕人身長八尺,神清氣朗,風姿卓絕,手中拿著一把象牙削骨摺扇,正輕輕扇著,毫不著慌。他身後那人身量更高,怕不有九尺出頭,而且魁梧異常,只是模樣有些呆笨。
王宗范略一打量,便覺得這二人絕非常人,尤其是那魁梧青年,手上提著一根哨棒,雙手虬筋凸起,骨節粗大,此人若不是習武之人,他寧肯自己把眼珠子挖出來。
黃崇嘏卻將注意力放在打頭那青年身上,此人身上穿的是一身儒裝,腰間卻掛著一柄橫刀——當然這並不奇怪,自從右相李存曜的《新儒論》問世,書生佩劍的風氣儼然興起,大伙兒都嚮往著右相閣下那種才兼文武的風範——問題是,此人明明看起來氣度雍容,一副出身豪門貴第的模樣,可自己卻似乎總能在他身上看到一種肅殺之氣,哪怕此刻他的臉上還掛著世家子弟那種特有的笑容。
智乾見了此人,卻是下意識「咦」了一聲,也不知他看出什麼怪異。
那持扇青年刷地一下收了摺扇,遙遙拱手一禮,朗聲道:「長安李照,遊歷至此,本欲效法前賢,於山間登高望遠,養那浩然之氣,不想竟然攪擾諸位,實是抱歉得很!」
黃崇嘏噗嗤一笑,道:「李兄倒是好興致,這初夏時節,山中暑氣已重,蚊蟲遍地,野獸橫行,兄台竟來這般處所養氣,卻是不怕中暑麼?」
青年笑道:「兄台此言差矣,日月更替,四季周行,此天道之常,我輩身在其間,避無可避。既如此,何不退求其次,春夏秋冬,任我賞之?正是靈台無餘物,心靜自然涼。」
黃崇嘏見他開口便是這般雅致高論,不禁肅然起敬,收起戲謔之心。那邊智乾聽了,更是大聲叫好:「施……啊,兄台此言,當真妙極!」
唯有王宗范微微蹙眉,先用眼神示意自己的牙兵們靠近這兩名青年,然後問道:「兄台說得固然灑脫,只是這觀景養氣也須挑挑地方,並非何時何處都能隨意觀賞遊玩……譬如此處,乃是劍閣大劍山,是我大蜀國門——劍門關之所在,如今劍閣大軍正全力防備唐相李存曜南下襲擾,兄台卻忽然出現在此……」
那青年一愣,忽而哈哈大笑道:「原來兄台竟是劍閣守將?妙極妙極,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某家正欲南下,惜無引路之人,若得將軍指引,事可期也,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王宗范微微錯愕,心道:「此人氣度儼然,見官不畏,莫非又是關中世家南逃?他說某家,難不成是全家皆來,只是由他前來先探個路?」他看了看周圍親信,一共乃有五人,皆對他示意周圍並無埋伏,心中大定,暗想:「我久習武藝,又帶有五名牙兵,此人雖有一家僕似是習武之人,自己卻似文生模樣,這魁梧家僕看來也略微痴傻,總不能以一敵六,我卻怕他何來?」
當下便不遲疑,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乃大蜀夔王、劍閣行營副都統王宗范是也。」
那青年似也微微一怔,繼而笑道:「原來是夔王,好,好,既然夔王如此坦誠,某亦不該隱瞞身份,本相……李正陽是也!憨娃兒,給我拿下此人!」
他身後那魁梧青年手中哨棒一展,毫無徵兆地從山石上一躍而下,口中喊了一聲:「右相當心敵將爪牙,俺去去便回!」
李曜本在長安,如何來了劍閣?此時要從渤海說起。自大封裔回到渤海,將在契丹之見聞上奏渤海國主大瑋瑎,大瑋瑎聞言大喜,立刻派出使臣繞道前往長安再次請封。
渤海使團到達長安的第二天,自任盧龍節度使的劉守光也派使臣來到長安。這個使臣姓孫名鶴,是劉守光手下難得的一個人才,官居幽州觀察度支使,掌管錢糧。他這次來長安,是為其主劉守光討封。
孫鶴向李曄奏道:「我主劉守光據有幽燕勝地,如果能晉位燕王,就成為朝廷在北方的一道銅牆鐵壁。陛下不過是送給他一紙詔書而已,又何樂而不為呢?」
李曄早已就此時得到李曜授意,聞言便道:「劉守光想做燕王也可以,只是朕有個條件,他必須按朕的旨意出兵南下,襲擊易定、魏博等朱溫黨羽。」
孫鶴道:「燕王要想立足,必然要與
第214章 秦王之尊〔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