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快要落山,發射出來的光線遠不如正午時的炙熱和明亮,落在人們頭上、身上和皮膚上,不能帶來更多的溫暖。
一如阿伯丁平叛大軍此時的心情:灰沉,和冰涼。
大軍此行的最大目標,塔蘭托行省反叛首腦柯奇士公爵,在跟眾將士短暫言語交鋒以後,很快的就轉身離開。走得是那麼的輕鬆,那麼的瀟灑,和那麼的囂張得意。己方上萬披甲執銳的戰士,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敵方主帥,名列大陸名將榜的里加將軍弗蘭奇臨走前說的那些話語,讓他們每個人的肩膀上都增添了巨大的壓力,心頭蒙上了一片陰影。
原來一直以來的連場勝利,戰場上的一往無前,所向披靡,統統都是敵人刻意製造出來的假象。
這些勝利不單不值得驕傲誇耀,反而更像是一場場的恥辱,是己方萬人大軍被敵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毫無所覺的踏入敵人圈套的愚蠢行為的見證。
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在橫跨大峽谷南北兩端的石樑轟然墜下的同時,平叛大軍沉浸於八連勝之中的美夢,也終於被驚醒過來。
而現實,卻是如同噩夢般的殘酷。
更殘酷的是,這場噩夢,才剛剛開始!
我們的主帥,我們所一直擁戴的約翰將軍,能扛住里加名將的算計謀劃,帶領大家安全回到阿伯丁嗎?
不知不覺間,上萬人在極短的時間內走過了一段曲折而漫長的心路歷程。從躊躇滿志、自信爆表,到滿懷疑慮、心中忐忑,再到極度不安、但求自保。
從剛剛進入部隊的新兵蛋子,到上層的將校統帥,此時已經沒幾個還記得這次出兵的初衷。大家所預期的目標,也跟隨著心態的轉變而轉變。
從攻克塔蘭托,誅除亂臣柯奇士公爵,到撤兵回返,解救家鄉的兵災危難,再到衝破敵人的圈套圍困,安全回到家鄉。
如果士氣鬥志能測量,能以數字形式顯示的話,約翰將軍一定會對大軍如今的數據大吃一驚。
即使無法準確測量,其實只要仔細觀察士兵們的精神面貌,有經驗的將領還是很容易就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很可惜,約翰將軍還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裡,並沒能察覺這些小細節。
「走!」
主帥以最簡短的話語,下達了全軍行動的命令。
他臉上毫無表情,讓人完全才不到他內心的想法。但即使用膝蓋思考,也知道這位最高統帥此刻的心情絕對不會是高興。
因此眾將領也只好轉過頭,跟在約翰將軍身後,沉默的往來路走去。
他們甚至不敢多問一句。例如往哪裡去,例如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約翰將軍的副官走過安東尼身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低聲說道:「安東尼先生,柯奇士老賊既然在橫原大裂谷這裡現身,正說明了我們當初退兵的決定是正確的。要不然等大軍千辛萬苦打下了奧斯特里茨,才發現老賊並沒有呆在城內,那才叫糟糕啊!」
安東尼微笑點頭,一如既往的溫和有禮:「將軍言之有理。」
那副官也是微笑著拱了拱手,轉身離開。那臉上的笑容雖然刻意的想要表達著謙遜,奈何這與他平時慣常的習慣相差甚遠,得意和驕傲的意思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哼!一個蠢貨!」唐鋒恨恨的罵了一句——當然,只是在心裡。經過上次的教訓,他懂得了謹言慎行,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即使柯奇士沒有呆在自己的老窩,攻打奧斯特里茨也未必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只要把敵人的老巢打下來,對外宣布叛賊首腦柯奇士已經被擒獲並處死,整個塔蘭托行省的本地貴族和官員本就人心未穩,有這變故,還不是一夜之間就望風而降。
塔蘭托叛軍將士遠在阿伯丁行省作亂,自己的大本營卻被抄了,難道他們就不慌亂?對比一下阿伯丁大軍聽到家鄉被攻擊時的反應可知,作為反叛者,他們只會更加的彷徨失措。若叛軍就此崩潰投降,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到那時候,柯奇士還能怎麼辦?到各個郡、鎮去跟人說自己還活著,說服人家跟他再次反叛?誰會相信?奧斯特里茨城頭上還插著輝煌帝國和阿伯丁行省的旗幟呢。
難道要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