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被削成白板的陳御史回家之後,老妻怒罵,兒子怨恚,沒幾日就病了。等他好不容易調養好了,便有政府官員上門收回宅子。
他住的這宅子乃是官員宅邸,先帝欽賜,如今已是白身,自然再住不得了。蕭澤沒在他辭官的第二日就派人上門收宅子,已經算是仁慈了。如今誰不夸新君仁厚?
陳大郎被阿木爾打折了三根肋骨,一條腿骨,掉了四顆門牙,其餘的倒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只不過自他被蕭澤判和離之後,陳夫人一直想著再給他娶一房名門淑媛為妻,只可惜他的名聲如今壞了,大家都知他好賭,連媳婦的陪嫁都不放過,還動不動打老婆,都十分鄙視陳家門風,自不肯將閨女嫁到他家來。
任陳夫人開出多高的條件來,也沒人肯將女兒許配給陳大郎。
原本陳夫人便在傷腦筋,哪知道又逢丈夫辭官的噩耗,頓時氣的幾乎厥過去,連日來又罵又咒,充分顯示了一名中老年婦女的戰鬥力是不容小覷。幾十年夫妻都算得相敬如賓,到老竟然將罷了官的丈夫罵了個狗血淋頭。
其實陳大人心裡也清楚,他在朝堂之上提出辭官,不過是對今上處理阿木爾打人事件的不滿在抗議而已,原本就跟發發脾氣一樣,事實上他還沒做好不當官的心理準備,今上就……拿他的氣話當了真。
若是讓他告訴夫人,說起來自己是辭官的,可事實上等同於罷官,這話太也丟人,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一腔鬱氣便只能憋在心裡,憋出病來。
唯今之計,只有收拾行李,回老家去住了。反正京城陳大人是沒臉再住下去了。
萬一在哪個街道或者酒樓遇龖見,總歸沒臉。
陳家舉家南下的那日,沈婉得到消息,坐在臨近城門口的酒樓之上,遙遙目送。
她是好女兒好媳婦,哪怕陳家不肯承認她是好媳婦,她捫心自問,也覺無愧於心。過往數年婚姻像噩夢一樣,總是糾纏不休。趕車的乃是陳家積年老僕,她站在二樓,看著那三輛馬車從樓下緩緩經過,頭一輛車大約坐著前公婆,車簾垂掛的嚴實,瞧不見裡面光景,大約他們也不願意讓別人瞧見。中間的一輛馬車裡坐著陳大郎,他是生於斯文長於斯,又向來最喜熱鬧繁華。
整個大梁,普天之下,還有哪裡比得上上京城中的熱鬧繁華?
被迫離開上京城,於他真是萬般不願,因此這一路他都撩起車簾去瞧。猛然抬頭,卻瞧見站在二樓雕花欄杆前面的女子,身子纖弱如柳,目光沉靜。兩個人的目光相接,他下意識連吶吶出聲:「媳婦兒——」
這是自去年底沈婉在街上被打,當場被慧福郡主帶走之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她已經恢復了當初的秀雅,靜靜站在那裡,目光無喜也無憂,只低頭瞧著他。陳大郎忙喊:「停車——」
駕車的老僕停了車,他試圖下車去,還使勁朝著樓上的女子招手,「阿婉——」沈婉蒼白著臉朝後大大退了一步。
在陳大郎的心裡,沈婉自嫁過來之後,對他可算是貼心貼肺的好,不計回報的好,大多數時候都溫柔順從,和離也不是她的主意,而是今上判離。她心裡,定然對他這丈夫還是有點感情的。
就在陳大郎折騰著要停下車,試圖上樓去找沈婉之時,從沈婉的身後閃出來一名女子,身形高挑修長,笑的不懷好意。正是導致他們夫妻和離的罪魁禍首。陳大郎一怔的功夫,容妍已經從身後摸出來一張弓,對著他瞄準,箭去出飛,他還未放下帘子,馬車板壁一震,那一箭竟然射到了他馬車車窗的板壁上,箭頭直達寸許,慧福郡主臂力竟然不輕。
陳大郎嚇出一身冷汗來,急忙抬頭去瞧,似不能信沈婉會對他如此狠心。但事實證明,他太高估與沈婉之間的夫妻情份了。慧福郡主一箭射過來,不見沈婉阻止,她再張弓搭箭,沈婉竟然也只站在一旁微微一笑。
「快走快走——」陳大郎尖聲大叫,急催老僕駕車速走。
載著陳大郎的馬車很快從眼前駛過,後面緊跟著的是他的姬妾們乘坐的馬車。方才那一幕也落到了這些女子眼中。有膽小的往馬車裡縮,膽大的在小聲議論:「沒想到少夫人這般心狠,全然不顧大郎死活!」也有的議論:「少夫人和離的倒是好時候,聽說那位北狄副使為了求娶她,都跑
第1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