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人被懷疑有小人之心都不會高興的,何況這人還是皇帝?
要是別人,他早忍不住發火了,但林清婉是一個女孩,還是一個年紀看上去不大的女孩,對方表現得再能幹,那也是個弱女子。
寬容過後則是更大的憤怒,如果連林清婉這樣一個小姑娘都認為是他這個皇帝容不下鍾如英,那其他人會如何以為?
是誰敢如此大膽,竟敢對洪州戰事隱瞞不報?還封鎖了洪州的消息?
幾乎瞬間,他心裡便閃過幾個人選,臉上越發沉怒。
他看向林清婉道:「事關重大,不能以一封公文及一封信便下定論,所以此事不能宣揚出去,待朕查證後再說。」
林清婉立即道:「臣遵命,只是陛下,洪州若起戰事,只怕糧草早已不足,臣在來前便已和蘇州周刺史商議好,他在蘇州籌備糧草,只是……」
林清婉臉上有些為難。
皇帝不用想便能接下她未盡的話,只是他才下令減免各地賦稅,今年因為風雨還算調和,加之打下了南漢大片疆土,他又過壽,一向是朝廷賦稅重區的江南也在減免之列。
不僅貧戶們減免了一些賦稅,就是富戶都減了賦,總不能此時又加軍稅吧?
那前面他減免賦稅的旨意就跟放個屁似的,只怕天下百姓都要恥笑他了。
可要是不收軍稅,也不恢復賦稅,他一時還真拿不出這麼多糧草,畢竟,此時只是夏收,各地賦稅有限,更別說夏稅也得下個月才開始收稅呢,等稅糧收上來再運到洪州,黃花菜都涼了。
至於國庫,林江三年前留給他的底子早在去年南征時就花光了,如今國庫里的錢銀是去年秋收賑濟災民和平糧價之後剩下的一點兒,別說糧草了,連朝廷官員的俸祿都不夠。
他還指著夏稅給底下人發俸祿呢。
皇帝苦惱起來,他好像又變窮了。
林清婉窺著他的臉色便知她猜得不差,國庫是真沒錢了,她嘆息一聲,低頭道:「承陛下隆恩,今年臣與內侄女的爵田收成不差,臣願都拿出來暫時支援洪州。」
不說皇帝,就是一直站在一旁作壁上觀的皇后和長公主都驚詫的看著她。
林清婉滿臉羞愧,懦懦的的道:「臣有愧,之前冒犯了陛下……」
皇帝和皇后微訕,到底還是小姑娘,只是誤會便如此心中不安,竟然還拿一整個夏收出來賠罪。
皇帝搖了搖頭,正要回絕,一直盯著林清婉看的長公主便笑道:「父親,既然妹妹有心,您不如就承了她的好意,若您心裡過意不去,那以後就多疼疼她就是。」
元華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林清婉一眼,沖皇帝調皮的眨眼道:「她也是您女兒不是,女兒為父親分擔最正常不過了。」
林清婉和林玉濱聞言暗暗鬆了一口氣,她們能感覺到元華公主一直盯著她們,出於對女人目光的敏感,林清婉和林玉濱已經敏感的感覺到元華公主對她們的懷疑。
皇帝卻嗔怪地瞪了元華公主一眼,不過的確有些心動,林清婉有糧,而他也可以別的方式補償她。
相信她也會很樂意的。
皇帝沉默了一下,掃了眼林清婉身邊跪著的林玉濱,微微頷首道。「你這侄女也及笄了吧」
林清婉低聲應「是」。
皇帝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但雙方都知道,他這算是承了林清婉的好意。
糧草的事一定,皇帝便著急調查起洪州的事來,所以他不想久留,和林清婉說了會兒話便起身離開。
洪州是不是真的起了戰事還不一定呢,哪怕心裡已有八分認定,但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前,他也不願意就下定論。
皇帝一走,元華公主看了一眼母后,見她臉色稍緩,雖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淡,卻知道她不是那麼生氣了,便起身道,「母親,我帶妹妹和林縣主去御花園裡走走」
皇后點了點頭道。「去吧,多照顧一些你妹妹,縣主還小,別嚇著人家孩子」
元華公主笑著應下,林清婉帶著林玉濱躬身行禮退下,到了園子裡,元華公主這才回身,對林清婉笑道「母后說你和侄女膽小,但我看你們膽氣卻大得很。」
皇后明明說的是林玉濱年少,元華公主偏說成了她們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