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跟本書無關,是之前寫的一個故事,關於魚玄機的,完整的。發上來大家看著玩唄。
現在是咸通十二年,仲冬時節,正是樹葉凋零,萬物頹敗之時。當然,秋冬肅殺,陰氣迫人,也是殺人的好時節。去年的這個時候還有不少人約我登高飲酒,持蟹賞桂,可今日……
我略側了側脖子,身後綁縛的繩索勒得我手腕生疼,脊背上硬邦邦的亡命牌更是把我的背硌得幾乎淤青,幸好有人送了塊繡墊給我,不然膝蓋豈不是要跪破了?
「魚玄機,你倒真不愧你**子的佳名,臨死了不食斷頭飯,竟只要塊繡墊趁膝。你是要留著你這吹彈可破的冰雪肌,到了閻羅殿**得閻王嗎?」一個無比嘲諷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不想抬頭,不想在死前都要看到一張讓我厭惡無比的臉。可有人抬著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來。
雖然衣著錦裘官服,但此時的裴澄看起來依舊是那麼讓我討厭。
「害怕嗎?我以為魚玄機從不會害怕。」裴澄捏著我的下巴,陰測測地笑了起來,那眼神猶如一隻捕到雀鳥的貓,正得意地玩弄自己到手的獵物。
「裴大人擁著大氅,自然不知道有人會冷得發抖。」我直直盯著他的眼睛,唇角堆起濃濃笑意,即便冷凍成冰此刻也不會繼續發抖,我只不願讓他再得意半分。
「你死到臨頭竟還是這般牙尖嘴利,只是風骨氣節能給你帶來什麼好呢?你若……」裴澄鬆了手,用手裡的斬首令輕佻無比地拍了拍我的臉頰。
「我若如何?」
「你若答應我的要求,我自然有本事把你從鬼門關口拉回來。」裴澄湊得更緊,手指滑上了我的衣領。他口裡的騰騰白氣涌到我的臉上,讓眼前的世界起了幾分虛幻。
「裴大人,午時三刻快到了,行刑吧。」我依舊是笑著,雙眼卻湧出淚來,不是因為死之將至,而是因為越過裴澄,我看到了他身後的人。從入獄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在等著這個人,現在,他終於出現了。
雖然他依舊瑟縮在人群之後,雖然他還是沒有勇氣走到我身邊,但,只要他來了,我便知足。
「你哭了?」裴澄有些驚訝,「我從未見過你落淚,即便是我判你斬首之時。為何?」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我沒有理會裴澄的問話,而是輕輕哼起了這首《楊柳枝》,許是最近沒睡好的緣故,往日裡甜潤柔美的嗓子現在聽來略有些沙啞,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簡單的四句哼完,我的眼淚戛然而止,但卻看到他的雙瞳中淌下淚來。大雪紛揚而下,落在他的發上眉間,我這才發現當年譽滿長安城的**才子溫飛卿真的已經老了。老得已經喪失了送我上黃泉路的勇氣。
我曾說過,過奈何橋時一定不會飲忘川之水,我想記著他,記得這個人,我在地獄底端受遍酷刑時才會更容易忍耐。
「行刑!」裴澄扭頭,看到了人群中的溫飛卿,立刻翻臉,手裡的斬首令甩在地上,厲喝道。
「好大的雪。」背後的亡命牌被劊子手拔掉後,我終於可以仰起頭來看雪花落下。奇怪,明明下著鵝毛大雪,可為什麼頭頂的天看起來竟是如此的湛藍?
「殺!」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從天邊傳來,這一刻我突然害怕起來,脖子後暴起了一層層的顫慄。
我不怕死,但我怕死得不美,裴澄終究還是贏了,他讓我跪在眾人面前,也在我最愛的人面前,衣衫不整,青絲散落,然後人頭落地。
涼,接著是蝕骨的疼痛,不過都是一瞬間的事,我大睜著眼睛看到自己那已經頭顱不在的身體頹然倒下。被劊子手斬斷的髮絲紛揚落地,很快又被大雪掩埋。
我感覺自己的頭顱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終於停住,我緩緩地從口中吐出最後一口餘氣,眼前騰起一陣粉紅的血霧,幸好,幸好此刻我的眼睛依舊可以望向人群中的那個人。
原來,青絲變白髮,只在一瞬間。
或者,霜雪吹滿頭,亦算是白首。
我叫魚玄機,其實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我還是喜歡我最初的名字,幼薇,魚幼薇。
咸通十一年,我殺死了我的婢僕綠翹。次年,我被依律處斬,那一年我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