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載恩情愛相親相依,到如今一旦間就要分離。烏騅馬它竟知大勢去矣,故而它在帳前哀慟聲唏。夫大勢已去!」
黑色平金尨服,霸王盔,全身披掛的霸王上台時,薛靈嫵眼前一亮。實在無法將這位虎步豪邁的西楚霸王同自己以前認識的顧倩棠聯繫起來。
這段念白抑揚頓挫,飽含深情,顧倩棠的聲音一改往日的溫柔綿細,變得清亮高亢起來,寥寥幾句將霸王垓下被圍,奔逃無望,霸業崩塌的英雄末路展現的淋漓盡致。方才薛靈嫵還覺得那虞姬很好,此時覺得同霸王相比,方才的虞姬簡直不堪一提。這場戲霸王倒成了主角。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霸王長須一甩,深嘆一口氣,拔出腰間佩劍,雪亮的劍刃映在霸王臉上,即使隔著厚重的油彩,薛靈嫵還是看到顧倩棠一臉的落寞和孤寂。同台上人一樣,薛靈嫵的眼睛裡早已汪滿了淚水。不由想起在小鎮酒館初遇顧倩棠時,他酒醉微醺,執著酒杯高歌《將進酒》時的表情,同現在是一模一樣。只是這顧倩棠此時卻看也不看那虞姬一眼,只死死盯著手裡的寶劍。
「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身!」虞姬上前握住霸王的手,欲奪寶劍,可顧倩棠一閃身,依舊死死握著那柄寶劍。
「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身!」虞姬柔膝微曲,幾欲跪下,顧倩棠還是沒反應,虞姬有些慌神,這完全不是排好的路數啊?
那虞姬倒是聰明,見顧倩棠沒反應,只好鬆了手,衣袖一抖,手中已執了一隻酒盞,改了唱腔,道:「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
這虞姬邊歌邊舞起來,飄逸的水袖上下滾動翻飛,宛若兩條游龍一般穿梭紛揚。甩、揮、抖、挑、沖,每一個動作都行雲流水般流暢柔美卻又張力十足。
「這水袖舞可是灑庭軒的絕技,顧老闆舞的最好,一雙水袖一丈八尺長,舞起來那才叫一個漂亮!」萬永信看的興起,轉頭同薛靈嫵聊了起來。「只可惜她很久不唱虞姬了。」
「怎麼顧老闆以前是唱虞姬的?」薛靈嫵此時更是驚訝無比。
「當然!顧老闆這樣好的樣貌身段自然是唱青衣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轉了唱霸王。難為他的嗓子了。」
薛靈嫵重新望向台上,此時的霸王依舊手執寶劍,深情款款望向前方,似乎是在追憶自己昔日的輝煌一般。
「大王!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那虞姬悲切切唱完這一句,早已淚灑衣襟,泣不成聲。此時本該自刎殉國,但手裡卻沒有寶劍。虞姬倒是果決,拭了面上的殘淚,雙臂一抖,袖中一條白練扶搖直上,系在了一旁掛帷幕的彩架之上。
「好!好一式行雲!」又是一片叫好聲。薛靈嫵看到這個動作倒覺得有幾分眼熟,卻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大王,珍重!」虞姬依依不捨地望了霸王一眼,輕咬朱唇,將懸下的白練挽了個漂亮的花扣,足尖一點,竟將自己懸在了白練之中,「自縊而亡」!
所有人都愣住了,沒想到虞姬竟改變了自己的死法,也沒有人看出方才顧倩棠的出神,都以為是灑庭軒的特別設計。虞姬「身死」之後,霸王才回過神來,忙一步搶上,抱著虞姬哀慟起來。
「孤大勢去矣!大勢去矣!」
鑼鼓聲落,帷幕拉起,台下眾人還仍沉浸在霸王別姬的深切惆悵與不舍之中,一時間竟沒人說話。
「這戲好是很好,只不過在壽宴上唱似乎有些頹喪了,而且,霸王別姬可不是什麼好意兆。」坐在首座的少年帝君突然幽幽開口道。
萬永信嚇了一跳,立刻站起身來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道:「是,是草民考慮不周,擾了公子的雅興了。草民該死。」
「灑庭軒唱什麼戲從來都是小顧自己決定的,從沒有人能點戲。公子應該知道小顧的脾氣,又何必怪罪萬老闆。」清平侯笑著起身,勸和道,還不等帝君發話,便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萬永信。
「朕沒有怪罪萬老闆的意思,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攝政王何必當真呢?」少年的語氣冷的很,也不再隱瞞身份,特意加重了「朕」「攝政王」四個字,似乎是想強調他才是君。
「哈哈哈,本王就說公子如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