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飯,消息陸陸續續從東壁傳過來:興旺被十四貝子鞭打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氣絕而死。受連累的還有伺候十四貝子的大丫環落雪,因倒茶水熱被十四貝子打發了出去。落雪性子執拗,一氣之下,跳井而死。
畫屏聽聞這個消息,心中隱隱有些不忍。落雪雖驕縱了些,但罪不至死!畢竟都是丫頭,倒有唇亡齒寒的傷感。轉念又想,小格格與人和善,親近下人,並不是那般蠻橫胡做的主子,心也就踏實了些。
且不說東壁的下人眼見興旺鞭打致死,落雪投井,不免都有些心驚難安。這日二更後,十四貝子突然命人準備三四桌宴席,他要請客。沒了興旺,宅內暫時由新上來的盛昌負責。盛昌不過二十來歲,心道,這大半夜的怎麼又要準備宴席?可是十四貝子的話向來說一不二,又有之前興旺的事兒在那兒放著,盛昌不敢爭辯,俯首說是。
灶內早都收拾好東西,只半個時辰內準備四桌宴席來,連現成的東西都沒有,這可苦壞了廚子。少不得找平日關係不錯的宅內借了來,這才忙著準備。緊趕慢趕,總算在一個時辰內簡單準備了三桌酒菜端到後院正堂。
一二十個宗室子弟或坐或站在正堂內,互相寒暄。酒菜備好,十四貝子起身抱拳說道:「深夜請諸位兄弟過來,弘易卻有些要緊事和兄弟商量。請諸位兄弟落座,我們邊喝邊談。」
眾人一連串地說好。以前這樣的宴會他們也沒少參加,多半不是賭酒就是賭牌,取樂子罷了,能有什么正經事?今夜聽弘易說得鄭重,也沒當一回事,各自嘻嘻哈哈按照身份坐了上中下座。
第一桌上首坐了輔國公允禔、依此是三貝子弘暢、七貝子弘遠、九貝子弘春,對首坐了十四貝子弘易。弘易對允禔說道:「十四叔,您是長輩,講兩句吧!」
允禔之前一直被雍正帝關著。乾隆當政才被放出,又被封了輔國公,性子軟弱,這種場合原是被弘易強拽進來的。只糊裡糊塗說道:「我講什麼,還是你說吧!」
弘易也不再謙讓,起身說道:「今日把十四叔和眾兄弟叫來,弘易可有些話說。」
眾位貝子聲口不一說道:「十四兄、十四弟儘管說!我們兄弟之間都是自己人,有話只管開口就是。」
弘易舉杯說道:「眾兄弟先滿飲此杯再說!」
話音剛落。座下已經是杯乾酒盡。
弘易方又開口說道:「當年太祖進關之時,尊崇八王論政,為的是八旗親王均有論政權力。不想進關之後,世祖逐漸廢棄八王論政制度,這些親王貝勒遂成了擺設。眾兄弟想想,我們也是愛新覺羅家一員,天潢貴胄宗室子弟,自然有參政議政的權力。弘易認為,若能上奏皇上,恢復八王議政制度。也是我們兄弟一展實力的時候。眾兄弟說如何?」
雖然弘易說得輕描淡寫,但在座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弘易的言外之意。宮中嚴禁子弟私請宴會,再加上這麼一項提議,可有聚眾謀亂的嫌疑。一時,大家怔怔著沒說話。
半日無人應聲,弘易看了一眼允禔問道:「十叔,您的意見呢?」
在座的只有他輩分高,弘易自然要先問他的意見。哪知道允禔眯著眼,起身說道:「你說什麼?最近我耳背聽不清。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尿急,等我先出去方便回來再說。」說罷,竟顫顫巍巍地由小廝扶著出大堂了。
這一方便半日也沒回來。弘易冷笑三聲,激將說道:「我原以為眾兄弟都是血性男兒。再想不到都是這般懦弱之輩!弘易我高看各位了!」
俗話說,請將不如激將。弘易話音剛落,弘遠挺身說道:「十四弟說的好!咱們也是為朝廷著想,為百姓謀福。什麼能做不能做都得做!」
弘遠這麼一說,立即有弘春、弘明紛紛響應。弘易借著這勢頭,命人舉出紙筆。振聲說道:「為了八王論政,眾兄弟請在這摺子上寫上自己姓名,也好讓皇上知道眾兄弟的心意。」說罷,第一個簽上自己名字。弘遠走過去第二個簽上名字。
其他人也有猶豫的,也有看熱鬧的,也有藉故離開的,留下的只有三五個人簽名。
弘易環視了一遍剩下的人,也不說話,只重重擊了一掌。
掌聲響過,從大堂帷幕後突然竄出一批甲士,個個手挺利劍,氣勢洶洶站在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