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觀九年十二月十一日,東閩勤王師在濟南兵分兩路。東閩勤王師主帥、總督加兵部侍郎銜岳冷秋率六千精卒移師西進,一日強行近百里,便橫跨黃河進入廣平府,欲從廣平府西境的涉縣谷道橫穿太行山南部山地進入晉中;詔武鎮守加輕車都尉銜6敬嚴率七千精卒留駐地方、協守濟南。
十五日,在邢州府阜城、趙縣、寧晉等地集結的東虜主力移師南向,直逼平原府,十六日,萬餘東虜騎兵穿插到德州與臨清之間,夜襲武城,一夜而拔,切斷德州與西面的聯繫,開始實施對德州的合圍。
林縛於十六日率江東左軍從濟南城西三榆莊從拔營北進。
午後陰雲如鉛,烏沉沉的壓在城頭,寒風從毫無遮擋的河冀平源呼嘯而來,吹在臉上有如刀割。空曠的原野上,除了那些衣衫單薄、神情萎頓的難民外,再無活物,偶有一隻老鴉站在枝頭出一聲啞鳴,劃破蕭索冷寂的陰霾天空。
這會兒已經有雪粒子落下來,從濟南開拔的第一段路就顯得艱辛。
林縛眯眼看著北面的黃河大堤,臉頰兩側的纓帶子珠粒給吹得刮在耳朵上生疼。雖說即將到來的暴風雪對行軍極為不利,但是東虜騎兵已經大量湧入平原府,他們要從平原府西南斜穿過去,暴風雪則成為一種有利的掩護。
「咚咚咚!」
身後濟南北廓城頭傳來一陣異響,林縛回頭望去,守軍站在城頭女牆後以刀擊盾出雄壯而有節奏的聲響給他們餞行。濟南守軍知道江東左軍與岳冷秋不同,江東左軍北進,是在走一條兇險而艱難的道路,即使避開東虜主力而行,只要迂迴到燕南境內,也能有效的緩解濟南府所承受的壓力。
江東左軍的行列也自的或以刀擊盾或揮槍矛邊往前行邊回應城頭的壯威。
隔得遠,看不清楚城頭諸人的臉,6敬嚴慣穿一身緋紅色甲衣,站在城頭尤為明顯,仿佛一樽塑像,能感覺到他正注視著這邊。不管6敬嚴有沒有看到,林縛伸手抬起盔沿,以作敬意。
「東閩五虎,以6敬嚴性子最剛烈,也是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換作董原或陳芝虎,多半會隨岳冷秋移師晉中以避強敵,」敖滄海勒住韁繩,使馬兒在林縛身邊踢蹄踟躕不行,眯眼看向城頭,「如今五虎都七零八落,無一人在李卓帳下……」
這大概也是李卓的性子,輕易就讓東閩軍四分五裂了,林縛微微一嘆,換作他便會稱病留在東閩,中樞也奈何不了他。林縛不多想什麼,輕夾馬腹,驅馬隨軍前行。
黃河、衛河之間的廣袤平原上,暴風雪呼嘯而來,雪粒子打了笠兜上簌簌有聲,一隊騎兵約三百餘人逶迤而來。褐色衣甲、短衣窄袖、背弓胯刀,大半臉藏在笠兜里以避風雪,卻是游曳到平原府腹地臨邑縣境內的一隊東虜騎兵。
以東胡軍制,三百騎為一營,以佐領為指揮,五營為旅,以參領為指揮。這隊騎兵約三百餘人,恰是東胡一營編制,領頭的軍官卻是東胡軍中的一名參領。
「那顏參領,」一名東胡騎士驅馬趕到前頭,將遮著臉的笠兜子拉開,跟隊的將領說道,「這鬼天氣,濟南府的那些個龜卵子哪個敢出來?我們回去吧……」
「那圖真,這些天進入濟南府的哨騎損傷頗大,以致小隊哨騎都很難滲透到濟南府境內偵察,南朝在濟南府聚集的軍隊可能要比燕南的守軍強一些,很可能將有一場硬仗要打,」為的將領將笠領解開,露出絡腮鬍子的臉來,瘦臉狹目,左頰有一道疤,年紀才二十三四歲,吸入冰寒的空氣,呼出白騰騰的氣來,摘下手袋,彎下取下掛在馬鞍一側的皮酒袋子,灌了一口烈酒禦寒,「打濟南之前,先要拔德州、臨清,剪除其屏翼;南朝在山東的官員也應該知道德州、臨清對濟南的屏護作用,很可能會派出援兵。圍殲楊照麒部那一仗,你也有參與,南朝兵可不都是軟蛋貨,馬虎不得……」
後來趕來的騎士年紀也不大,二十二三歲左右,身為額真武士,只是那顏參領的副手,他對那顏謹慎的話滿不在乎,只是限於身份的差異,也不便出口反駁,只是滿眼不屑的眺望南面。
從宣化破邊以來,十萬大兵分六路入侵,除高陽一戰圍殲南朝提督楊照麒部算是一場硬仗來,兩月余來,破城三十二座、受降七城,都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即使哨騎進入濟南府偵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