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立的回信第三天就傳回江寧來。
林縛從林續祿手裡接過信件,邀他到西窗前坐下。林庭立寫了一封信傳回來,同時寫給林續祿、林縛及諸夫人看,所以林續祿在接到信時,就先拆開來看過了。
林庭立雖靠恩蔭入仕,但是一紙細楷,十分見功力。林庭立也主張立時擇地安葬他兄長林庭訓的遺骨消除丁憂隱患,也料定林續文不會反對,信里就要求江寧這邊先做起準備來,等林續文從津海捎來回信,馬上就移棺去崇州下葬。
林縛通讀一遍,又將信件裝好,遞給林續祿,說道:「既然二叔要我們這邊先準備起來,那麻煩三哥將信拿給幾位嬸娘及族老們看去。崇州那邊,除了安頓好幾位嬸娘以及馬氏的住處,擇一個風水上地是為緊要。我立馬傳信回崇州,讓那邊立即準備起來……」
「給老七你添麻煩了。」林續祿說道。
「能添什麼麻煩?」林縛笑著問,「自家人之間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話。」
林續祿笑了笑,便拿著信件去找幾位嬸娘去,將移棺的準備工作先做起來。
林續祿走後,林縛將西窗推開,看著檐頭上的夕陽,給青黑色的屋面覆上一層金色的光澤。他昨天與盈袖有過短暫的單獨說話機會,方知道遷族完全是六夫人單氏臨時起念。
十六歲時所婚許的人家給林庭訓搞得家破人亡,自己則被迫嫁給林庭訓當了小妾,十七歲時生下獨子,差點難產而死,其後又在這麼森冷殘酷的環境裡守了近十年的活寡,也不能怪單氏對死去的林庭訓寡恩冷漠。
至於顧盈袖的荒唐主意,林縛當然是不理會。他對盈袖有感情,也感激她這些年為他所做的一切,才要將她庇護到自己的翼下,單氏算哪門子事?
林縛收回思緒,整了整衣襟,將牆壁上的佩刀解下來系在腰間,走到外廳,跟守在那裡的敖滄海笑道:「走,我們一起到竹堂找舒翰、司虞去小藩樓喝酒去?」
敖滄海不管天氣炎熱與否,認真穿著鱗甲,將桌上的兜鍪拿起來戴頭上,帶著幾名護衛,跟在林縛後面一起走出草堂。
回崇州後,敖滄海擔心在對東海寇的戰事中復仇的意志會干擾到他的理智,不願意直接領軍,將步營指揮的職務讓給周同,他甘願留在林縛身邊帶親衛營。
林縛也無法強求敖滄海什麼。
事實上,敖滄海除了武勇冠於眾人外,也擅參謀。這與敖滄海的人生經歷有關,在奢家屠蕉城之前,他長期率領敖家商隊行走於閩贛浙三地,是精通庶務之人。後為報夷族之仇,殺心太烈,只逞武勇,反而將他身上的其他才華給遮掩掉了。尋常人給他粗獷的相貌給迷惑住,趙舒翰最初看到他一手勢如高崖湧泉的草書筆墨,也是嚇了一大跳,嘆為天人。
竹堂這邊,趙舒翰這邊也剛剛歇手,正與四名書僮將今日整理的文檔分門別類的放到架子上,葛司虞箕坐在涼快的竹鋪席上,看著林縛過來,高興的站起來,說道:「哈哈,今日可沒有別的事情耽擱我們痛情喝酒了……」
「就你那點酒量,也好意思說這話?」趙舒翰在旁邊嘲笑葛司虞道,朝林縛微微一揖,說道,「倒讓你來等我們了。」
「有什麼妨礙的?」林縛笑問道,「你這裡要是沒有歇下來,我便與司虞兄談船場之事,你這裡歇下來,我們就直接去小藩樓喝酒聊天。左右都不耽擱事情……」
「說到船場,倒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葛司虞說道,「這一批海船交付之後,江東左軍還想通過龍江船場造新船,就必需通過兵部正式行文。此外,龍江船場短期內將不再給私戶造船……這個消息,你應該比我先知道吧?」
「嗯,我知道了,」林縛點點頭,揮手讓四名書僮先退下去,才進一步將從高宗庭那裡得來的機密消息告訴趙舒翰、葛司虞,說道,「遷都之事也只是密議,絕不會輕易就施行,然而諸多準備工作卻是會先做……江寧依江而立,守江必守淮,守江淮最依重的非馬兵、步旅,而是舟師。岳冷秋上書中樞,除要加強江寧水營、寧海鎮水營兩路舟師外,還計劃在淮口新建一路舟師。岳冷秋這個計劃里,除了將江東左軍排斥在外,還是有些見地的。除了在淮口新建舟師這條給否了之外,岳冷秋加強江寧水營、寧海鎮水營的建議,朝廷悉數採納,龍江船場近期
第57章竹堂家事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