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謀兩川時,存隨州、意在隨州能牽制荊湖,將淮西、南陽跟漢中隔開,」馬臻隨陳韓三這些年來東奔西走,視野開闊,早就不是當初沒出過府縣的土秀才,一番言論雖然在江州遞來的信里都有提交及,但他站到堂下侃侃而談,那神態看上去這一番言都是他自己的真知灼見,「事過境遷、勢隨時變,曹家在秦西的根腳受北燕大軍攻伐,疲態已呈。此時曹家都被迫低頭,接近江寧的冊封,重新做了江寧的臣子。如今對隨州虎視耿耿者,有胡文穆、有梁成沖、有董原,馬臻抖膽問羅帥一句,倘若曹家失了關陝,曹家會希望隨州落在羅帥手裡,還是落在胡文穆手裡,還是董原、梁成沖手裡?」
馬臻一言直打要害,羅獻成微微的點了點頭,承認他說得有理。
隨州周遭勢力,雖說都各成體系,但都明面上還是遙奉江寧為主,隨州擠在其中,就是一個另類——永興帝初時對隨州這邊也是加官許爵,但有劉安兒前車之鑑,而荊湖官員對長樂軍的態度又一向傲慢,內部對招安長樂軍都有很大的爭議,叫羅獻成哪裡敢接受招安?
這些來,羅獻成只是往隨州、襄陽兩地收縮,以求與周圍諸藩相安無事。
不過前兩年能相安無事,倒非隨州兵強馬壯,而是因為曹家出兵進犯川東。
一方曹家占據川東之後,荊湖為防止曹家兵馬出三峽而下,兵力主要集中到西線防備;另一個就是曹家在消化兩川之前,需要羅獻成占著隨州、襄陽作為其與江寧之間的緩衝。
眼下形勢大變。
曹家雖得慶陽大捷,但老家給北燕鐵騎直接打入,捅入老窩一事不假,叫人擔憂曹家能不能保得住關中地區。曹家一旦保不住關中,只能退守漢中跟兩川,換作誰隨時漢中之旁的襄陽、隨州,給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倒向北燕的勢力占據?
既然江寧真正默認曹家占據兩川及漢中的事實,聯曹抗燕,但諸藩在針對襄陽、隨州的立場就會一致起來。
「隨州兵強馬壯,有兵馬二十萬,誰若對隨州居心不良,由著他來便是!」王相坐在一旁冷笑道,「難不成梁成沖率著區區兩萬兵馬來打隨州,我家還要巴結著求韓三爺來救?」
王相在長樂軍里少有的讀書人,與羅獻成同鄉,中過舉子,但沒有錢財活絡門路,一直沒能踏入仕途。羅獻成正式舉事之後,就派人將王相及家小綁來,以家小挾迫他入伙為匪。
王相入伙後,就替羅獻成打點軍務,在長樂軍中的影響力,實際要比鍾嶸要深。
陳韓三撐案而坐,眯眼看著王相。雖然給王相從門縫裡瞧扁了,他也不氣惱!
馬臻說道:「安帥轉戰淮泗,與紅襖軍相合,兵馬三四十萬,最終後果又如何?」
「馬爺倒是好意思提這茬,要不是你家之功,紅襖女哪可能給東海狐降服?」王相反唇相譏。
提到這茬,陳韓三都禁不住黑起臉來,羅獻成呵斥王相:「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還提交這茬干甚,真是掃興!」
「王相失言了,韓三爺莫要見怪……」王相朝著陳韓三抱拳致歉。
陳韓三也只能假裝大度,痛心疾首的說道:「安帥當時給豬油糊蒙了心,一心想要招安,還與淮東密議,要借我陳韓三的人頭當添頭;而我麾下兒郎又在岳老賊的刀口之下,岳老賊逼著我與淮東唱對台戲,拿安帥的人頭當添頭,王相兄說說,我當時該怎麼辦?」
徐州之變的內幕,誰能知曉?但劉安兒是陳韓三所殺,這總不會假。
王相只是提醒羅獻成不要忘記這事,才不會管陳韓三怎麼狡辯?
陳韓三朝羅獻成抱拳說道:「韓三曉得自己做過蠢事,叫往日的兄長都寒了心,韓三借不到一兵一卒,也不怨旁人!倘若隨州他日有難,小敵隨州能擋也就罷了,要是大敵甚銳,請羅帥遣人告訴一聲。韓三即使在江州效力,但麾下三千男兒還是聽韓三使喚,到時叫羅帥看得見韓三的真心便是!」站起來就要做最後的辭行,說到懇切處,眼睛裡都蓄滿淚水,仿佛徐州事真叫他飽受了委屈。
陳韓三義憤要走,馬臻卻不肯放棄最後一絲努力:「岳冷秋兵馬渡江北據宜城,過不了幾日就會西進黃梅、蘄春,而淮東從浙西出兵打上饒,江州兵馬只能南調增援,那時叫池州、荊湖騰出手來,第一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