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毓卿拿我曾經勸解她的話來堵我，於是，只好昧著良心寫下這麼一句：
——卿兒，今非昔比，很多事情都應另當別論。
今非昔比
「呵好一個今非昔比！我與擎蒼歷經生死，在他最難熬的時候兒，是我慕容毓卿用一個女人最柔弱的肩膀，扛起了一切！」
毓卿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兒，極其不甘。
在毓卿的心裡，照顧皇上的人是她，護孩子周全的是她，就連在關鍵時刻，為東陵國力挽狂瀾的也是她！
她自認為，這麼多年來不僅什麼都沒有做錯，反而與皇上並肩作戰，做到了最好！就算人世間當真有今非昔比，眼下的她也不該是這樣的光景！
被冷落，被疏離，被曾經最親近的人拋棄。
我聽著毓卿所有的苦訴，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現在所作的一切都是錯的。我瞞著她，刻意捏造了那麼多虛偽的「事實」，根本就是讓她越發難受，越發心痛。
可是，每當我有這種念頭，想要乾脆一些告訴她皇上為她所做的一切的時候兒。腦海中，又會浮現出那個本該生龍活虎的君王，此刻依賴著續命的藥丸，苟且偷生，苦苦支撐的模樣兒。
他也有苦衷，也有不得已。可他願意為了毓卿，這般委屈自己。寧願把自己擺在一個負心人的位置，也要護毓卿周全。
我便覺得，我此生都不能辜負了他。
哪怕
他曾害死父親和毓卿妹妹，還得我沒有了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家。
——你沒有任何行差走錯，所有的出發點也都是為了他好。可皇上終究是個男人，你的力挽狂瀾，雖然為他解了一時之困。然而，卻也讓他越發小瞧起了自己
「你的意思是功高震主？我所做的一切，不僅沒能讓他驕傲，反而還薄了他的臉面兒？身為婦人，我就應該乖巧的管好後宮諸事兒，對嗎？」
毓卿看著我寫下的字兒，覺得可笑極了。
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兒，言語之間滿滿的諷刺和絕望，就好像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被狗吞掉了一樣。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罷了。
我昧著良心，應。
「呵」
毓卿冷笑，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我看著她堅強的面上，有著深深的落寞。心中雖然極其不忍，可卻依舊照著皇上的吩咐，用了一招以退為進。
我大大方方的承認，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的確是在躲著她。只因，我到了御前伺候之後，越發看清楚了皇上的心。
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說出了最能傷毓卿的話，來挑唆她與皇上之間的關係。
我說，皇上雖然表面兒上對她依舊如故，可骨子裡卻透出了十分刻意的疏離。我甚至，為了讓她相信我。開始不要臉的為自己開罪，開始拿巧慧說事兒，開始說出，感同身受這樣的話來。
言下之意，不過就是為了讓她明白，身為女人，她依舊越權了。而皇上身為帝王，被一個女人護著，自然心裡不會好受。
我知道，這樣的話聽在耳里，對毓卿而言並不公平。我也知道，皇上心中從未有過這些混賬的想法。可是我能怎麼辦呢？為了讓他們夫妻離心我沒有選擇。
「我一直以為，我所有的付出皆是因我對他的愛。他是一代君王，我可以犧牲一切成為他的賢內助。沒想到，到頭來我竟成了他顏面上的負擔。」
很顯然，毓卿終究相信了我的話。也徹底，墜入了皇上愛的圈套。
她痛苦萬分，我亦十分內疚。
隔了好久好久，我緩緩寫道：
——卿兒，是我對不住你。
對不起。
若有朝一日，真正的真相浮出水面。我希望，你能原諒我今日的所作所為。
毓卿稍稍抬了抬眼皮兒，神色無光「對不住？你怎會對不住我呢！今日若不是有你前來勸解，恐怕我還在擎蒼的冷待中苦苦掙扎呢。」
苦苦掙扎
這四字兒，說得很輕，缺透露著無奈與絕望。
——可要把脈？
我不知該如何將這樣的話題繼續下去因為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只要她相信了我的話，我今日便不虛此行。
「不必了」毓卿淡淡應我「我身子挺好的。」
——也好，我看你神色不錯，應當是無恙的。
我怕極了這樣的毓卿！
她之所以有這番愁容，內心承受著這般的苦痛，都是因為我倒戈向了別人。所以，我不想面對她，不想在坤寧宮多呆一分一秒。
我一再說了對不起後，彼此之間沉默無言。為了避免尷尬，我拿起了一旁的藥箱，起身打算離去。
然而，才走了兩步路，身後便傳來了毓卿的聲音「羅素哥哥」
她開口喚我「撇開擎蒼不說，我與你之間似乎也越發遠了。可是，就算咱們再如何疏離，你依舊是我此生最信任的人。」
說罷，她頓了頓，才又繼續道「我跟你，有知畫姐姐，有巧慧。我們有共同的回憶，有共同的秘密，還有共同懷念的人。
若問我時至今日還有什麼心愿，我想我最不希望得到的，便是你的隱瞞。」
——就算咱們再如何疏離，你依舊是我此生最信任的人。
——若問我時至今日還有什麼心愿，我最不希望的，便是你的隱瞞。
我聽著毓卿的一字一句，終是什麼也沒有回應。只是覺得一顆心，被揪得生疼。
對不住了，卿兒。
你最信任的人是我，而我，則不值得得到你的信任。
你說，你此生的心愿是不願意被我隱瞞。這個心愿，恐怕我不能滿足你了。
我既已經陪著皇上走到了這一步，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
在離開坤寧宮的路上，看著如今的紫禁城越發蕭條。於是，也不免覺得自己很是可笑。
以前，為了毓卿的幸福，為了能讓她好過一些。我拼了命的勸解她，以一個男人的角度去告訴她，皇上對她的心意。
現在，依舊是為了毓卿的心腹，為了讓她後半輩子過得安穩。我拼了命的扯謊，挑唆她與皇上之間的關係，告訴她皇上對其他女人的心意。
人啊，永遠都在變，不是嗎？
隨著時間逐漸的流逝，毓卿真正意義上的失寵，終於來了。
而與毓卿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曾經跟隨在她身邊兒的舞賢妃娘娘。
如今的舞賢妃娘娘，恩寵正濃，是後宮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第54章：番外之羅素（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