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處皇家道觀、園林都在宮城之外、皇城之內;只要不出皇城,諸宮妃嬪大白天進出宮城,管束還沒有那麼嚴格。
除了大家都知道長信宮的主子得陛下寵愛甚歡外,崇福門守值的宮侍、校尉這時候也注意到長陽院那邊的火頭看樣子越來越凶烈,心裡焦急不知道要不要派人過去增援,這會兒也只是上前給清陽及大皇子楊彬請過安,都沒有問她們去哪裡,便放行了。
清陽揭開紗簾的一角,窺著長陽院方向的滾滾黑煙越發濃烈,心臟砰砰亂跳的問雲朴子:「雲朴子這幾天頻頻遣人進宮獻物,可是黔陽侯早已察覺到呂輕俠有動手的蛛絲馬跡?」
「呂輕俠是一條毒蛇,但金陵城裡潛伏在黑影里絕不僅她一條毒蛇——要說金陵城裡此刻絕大多數人都巴不得黔陽侯率部挺進河淮參與,與蒙兀人殺個兩敗俱傷,卻也有人希望黔陽侯的注意力被牽制在江淮……」雲朴子倚著護攔盤膝而坐,但這一刻猶是不放心的盯著崇福宮門,擔心下一刻有刺客從宮門之內追過來。
「道長是說金陵城內有蒙兀人的奸細?」清陽問道。
「更準確說是灌江樓或蕭衣卿安排的密間,老道此時也有很多事情不明,但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呂輕俠會選擇這樣的時機出手吧?」雲朴子說道,「黔陽侯上疏請立侯世子,向世人表明他即將親自統兵北上與蒙兀人決一死戰的決心後,這風就起來了,說到底蒙兀人還是怕黔陽侯與梁帝聯手……」
「黔陽侯請立侯世子,亦有引蛇出洞之意?」清陽聽著雲朴子話里的意思,驚問道。
雲朴子點點頭,認可清陽的猜測。
清陽這一刻腦海閃過韓謙沉毅而略顯yin翳的面龐,問道:「黔陽侯此時可在金陵?」
「老道也不知道,」雲朴子說道,「皇城諸門不是擺飾,老道與制置府秘司聯絡,都是通過幾個秘密地點傳遞密函進行,人並不會直接聯繫……」
清陽心想也是,雲朴子身份特殊,又與長信宮的關係親近,即便偶爾能出皇城,也不知道會被多少眼線盯上。
這些年作為暗子潛伏下來,能叫她都看不到半點破綻,必然是再多的小心謹慎都不過份;而韓謙此時即便已經潛回金陵那也是絕密,也輕易不會與雲朴子見面。
不能確定韓謙此時是否就在金陵,清陽一顆心也就始終懸在那裡落不下來,悵然看著重重殿檐之上的青空,不知道即將徹底暴發的血腥宮變,會將京畿局勢攪亂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無葬身之地,更不知道她與彬兒能否逃過一劫。
「要說是一切都是呂輕俠的控制之中,那陛下今日召黃慮、郭亮進宮,是否他們中必有一人已被呂輕俠拉攏過去了?」想到這裡,清陽又驚懼的問道。
「黃慮不可能;而即便黃慮被拉攏過去,呂輕俠也無法控制侍衛親軍里忠於黃家的武官、兵卒——郭亮的可能性也不大,郭亮性子孤傲是一方面,而要是呂輕俠真掌握了郭亮,那她這些年形勢就不至於如此窘迫了。」雲朴子沉吟著說道。
當初的龍雀軍五都虞侯,郭亮的資歷最老,即便身後沒有人扶持,他在延佑帝登基之後,也穩居侍衛親軍都指揮使之位。他真要跟慈壽宮勾結到一起,權勢只會比現在更強。
而呂輕俠真要掌握郭亮,在五牙軍水師及右神武軍主力覆滅之時,她們完全有能力將牌打得更好、更漂亮,甚至後續都未必有棠邑崛起的機會。
聽雲朴子如此分析,清陽疑惑的問道:「黃慮、郭亮既然都不是呂輕俠的人,那她看著陛下將黃慮、郭亮召進宮,就不怕局勢不受她控制?」
雲朴子笑道:「以我對呂輕俠的了解,她有意縱容陛下將黃慮、郭亮等人引入宮中,甚至縱容陛下將出宮避暑的意思小範圍散播開來,主要目的還是將局面攪亂。她只要能掌握陛下五步之內的事,陛下什麼時候或者以什麼方式暴斃,都是她一言之間的事情。而只要陛下暴斃成謎,皇城之內一片混亂,太后在她們控制之下就有主持大局的天然名份。這時候不要說陳德、李長風、李秀了,郭亮在這種強大的壓力下,也極有可能會選擇立刻投向太后。如此一來,他們就掌握了大半的侍衛親軍,這時候不管沈漾、楊致堂他們起不起疑,至少京畿的形勢會暫時落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