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酒喝到月上中天,三皇子、沈漾等人及一干侍衛才乘船離開雁盪磯,返回對岸的永春宮莊園去,雁盪磯這邊才算是安靜下來。
韓謙站到河岸前,目前帆船遠去。
「公子陪殿下喝酒時,那個鄭暉鄭大人啊,又找藉口跑到蒸酒房轉悠,明擺著是不顧郡王府咨議參軍事的身份,要偷學我們家的蒸酒之法啊,」趙庭兒不滿的嘀咕道,「看鄭暉的樣子,還以為是什么正人君子呢。」
韓謙哈哈一笑。
鄭暉身為鄭氏核心人物,曾以黃州兵曹參軍統領黃州州營駐守淅川,各個方面皆有才幹,又有助三皇子苦守淅川城的功勞跟情義,才被天佑帝欽點出任郡王府咨議參軍事,確實非尋常人物。
然而不管什麼人物,都有其缺點,一是鄭暉此人本身好飲酒,二來鄭家乃是黃州最大的釀酒商,他在莊院裡創出新式的蒸酒法,怎麼可能不鉤起鄭暉的興趣?
「公子是故意要讓他學去我們蒸酒法?」趙庭兒見韓謙渾不在意,遲疑的問道。
「金陵城內,僅許十六七家酒鋪正店,有權向所劃區域內的大小店鋪及私家榷賣釀酒,而這十幾家酒鋪正店背後非公即侯,其他人想進入千難萬難。以往我們還能鑽錢鋪的空子,拿燒刀子酒抵利錢。而現在我們即便有蒸酒法,但釀出酒,賣給誰去?賣給這十幾家有官帖的正店,但是人家自釀的酒,已經有足夠豐厚的利潤在,憑什麼來購買我們的酒?更何況,即便是當下,金陵城裡,想跟郡王府有牽扯的人也不多啊!」韓謙說道。
「鄭家偷學去我們的蒸酒法,就有利我們賣酒了?」趙庭兒問道。
「就要看陛下要怎麼進一步加強殿下的權勢了。」韓謙說道。
「公子是說陛下會大舉推動鄭氏子弟入京?」奚荏插嘴問道。
韓謙說道:「那是必然的,這是從陛下欽點鄭暉出任郡王府咨議參軍事就已經明確下來的事情。以往我與信昌侯在殿下身邊的分量太重,這次有功也不大賞,實是為其他勢力進入殿下身邊騰出空間來。而到這一步,也不需要陛下親自推動也會進行下去——鄭暉是聰明人呢。」
「我明白了,」趙庭兒恍然大悟道,「公子是覺得鄭氏子弟入京後,鄭氏必能在金陵拿榷酒官帖,而到時候鄭氏在金陵售賣新式蒸酒,其他榷酒鋪不能造新式蒸酒,我們莊院裡的新蒸酒便能賣出去了!」
「鄭家大概在子弟大舉入京之前,就能拿到榷酒官帖吧,又或者已經在準備其事了,」韓謙抬頭看著遠去漸消失在月色里帆影,說道,「要沒有現實的利益,僅憑郡王府咨議參軍事一職以及縹緲莫測的未來期許,又怎麼能讓鄭氏鐵下心來派子弟大舉入京?當然了,這次戰事,令荊襄地方勢力倍受摧殘,也是鄭氏子弟會大舉入京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了。」
奚荏忍不住聳了聳鼻翼,別人都還在認為韓謙為天佑帝的寡恩而耿耿於懷之時,誰能想到這廝已經在算計天佑帝下一步可能會有動作。
待帆影完全沒入夜色之中,韓謙站在河岸前,吩咐趙老倌說道:
「殿下所賜的獵物,夜裡都分下去吧;記得給田城、高紹、林海崢三家留一份便行。」
今天午後韓謙陪三皇子獵得八頭麋子、兩頭野豬,除了夜宴吃掉一部分,還有兩千多斤肉,三皇子一併賞賜給他們了。
田、高、林三人目前帶著家小眷屬住在蘭亭巷,沒有隨韓謙住到雁盪磯田莊來,主要是怕每天進出金陵城在路上所耽擱的時間太多了——韓謙每天可以花費一兩個時辰騎馬進出金陵城,而田城、高紹、林海崢主要留在郡王府里替韓謙打理縉雲樓的具體事務,要不然韓謙也沒有辦法如此清閒。
鄭通則留在秋湖山別院,具體保證匠坊能持續運營下去。
韓謙要趙老倌將殿下所賜的獵物,除了田莊裡的家兵及奴婢外,額外給田城、高紹、林海崢三家送一份過去。
趙老倌應道:「老倌心裡省得,這麼熱的天,肉也保不住多久,先拿鹽醃浸,明天就派人送進城去。」
他心裡盤算著韓家在金陵的人手,算上部曲、眷屬以及奴婢,再加上隨趙無忌、林宗靖、郭奴兒等人留在金陵的奚氏少年、船幫武衛及水手,大大小小也有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