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苦寒之地,過了中秋之後,氣溫蹭蹭下降。
朔州一帶,已經飄下霜雪,城牆上火光投射過來,在雪地上映照出長長短短的影子。山影憧憧,在夜色里顯得分外的沉肅酷烈。
城頭上,倚著幾個老卒,呆呆地看著地上的雪,不知道在想什麼。
前些日子,從中原運來一匹物資,每個人都有了一身棉衣。
這在以前,是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汴梁城中,已經開始僱傭女工紡織,來自南唐的新式紡車,以及西域的棉花,都讓汴梁爆發出遠超大齊其他地方的生產力。
而城頭的大鍋內,還殘存著煮肉的香味,這都是犒賞。
實實在在的犒賞,落到了大家嘴裡的肉,身上的衣服,直如做夢一般。
以前時候,就算是有賞銀下來,層層盤剝之後,剩下的還不夠塞牙縫的。
就算是有些將官不貪,經他手之後,其他的下級武將,也會興高采烈地多分一點。
如今,每一個營中,都有一個神秘的小隊,他平日裡低調的很,就是和大家閒聊。
但是所有武將,都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一旦有武將貪墨剋扣的證據被抓住,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金羽衛就像是一個幽靈,飄蕩在陳壽治下的每一個角落,他們的規格很特殊,極難被腐蝕同化,而且內部的制度很嚴格,也少有機會能被拉攏。
陳壽是搞陰謀出身,靠權謀起家的,金羽衛是他的王牌,也是他曾經安身立命的本錢。
這些年來,他也沒有放棄過對金羽衛的改造,力爭將這個特務機構,發展成為類似錦衣衛、軍機處這種機構,讓自己的權勢更加穩固,更加集權。
在這個封建社會,集權是進步的象徵,尤其是亂世,更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物站出來,否則大家依然只顧自己的利益,永遠不可能走出這個亂世,甚至會讓中原更加衰弱,讓異族有機可趁。
張岳緩緩地從城牆上走過,巡視著自己的陣地,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前幾天汴梁來人,朝廷賜予他們四個在朔州防守戰中功勳卓著的武將爵位,都是開國縣伯。
除了在大齊建立時候,賞賜爵位從來沒有這麼大方過。
凡爵九等:一曰王,食邑萬戶;
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戶,從一品;
三曰國公,食邑三千戶,從一品;
四曰開國郡公,食邑二千戶,正二品;
五曰開國縣公,食邑一千五百戶,從二品;
六曰開國縣侯,食邑千戶,從三品;
七曰開國縣伯,食邑七百戶,正四品上;
八曰開國縣子,食邑五百戶,正五品上;
九曰開國縣男,食邑三百戶,從五品上。
一直以來,有種說法,五品以上才是公卿大夫,現在自己從七品武將,成為了正四品。
恐怕狀元出身,也沒有這般升遷的速度。
而且世襲罔替,直到現在,他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忠勇侯陳壽,還給他們每人一副蟒袍,寫了一封嘉獎信。
這雖然是赤裸裸的收買人心的做法,但是這手筆沒有一個地方武將能夠拒絕。
聯想到以前聽到的風言風語,大家都知道忠勇侯早晚有一天會上位,張岳原本抱著事不關己的想法,只要遵從上司的命令就行了,畢竟自己是武將。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士為知己者死,若是忠勇侯需要,把這一腔子雪灑下,為他戰一回有什麼捨不得的。
想到這裡,他渾身熱血沸騰,輕咳一聲,大聲說道:「大家都莫辭辛勞,打起精神,韃子隨時可能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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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太原。
袁顯年整個人暈陶陶的,眼前擺著一碗酒,簡單的幾個青菜。
在他上面,袁父看著桌上的菜,一口也沒動。以前時候,自己的兒子,什麼時候吃過這種東西,現在他竟然甘之若飴。
自從他被陳壽叫到書房,徹夜長談之後,整個人就變了。
腦子裡總是什麼「革新」「千年未有」「解放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