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施主慢行。」
送走了三人一雞,覺遠眉間閃過一絲釋然,復又看向身前的木魚,笑道:「榆木啊榆木,貧僧的時間不多了,你若是再不開竅,又可如何是好?」
嗡。
木魚微顫,在他的衣襟上親昵地蹭了蹭。
「果然是個不開竅的。」
「罷了,萬事隨緣便好。」
覺遠也不再多說,身形一晃,赤腳布衣,緩步而行,來到了羅萬年面前,盤膝而坐,既不誦經,也不念佛,就那麼一動不動,就此入定。
不知過了多久。
刷的一下,羅萬年再次睜開了雙目,眼中劫力一閃而過,遠比先前幽暗深邃了太多,氣勢亦是遠勝先前,而且還在不斷提升!
「你,在做什麼?」
他盯著覺遠,語氣一如先前的冰冷漠然。
「阿彌陀佛。」
覺遠緩緩睜開雙目,輕聲道:「施主,貧僧不才,想要助施主脫離苦海。」
「你要渡我?」
羅萬年似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淡聲道:「你要渡一個劫主?」
「非也。」
覺遠感慨道:「自施主從反天地出來的那一刻,鴻蒙劫主便已亡了,如今的施主,只是羅萬年,羅施主既非劫主,自是不必要毀滅這萬物眾生,自然可渡。」
羅萬年突然沉默。
他知道,先前覺遠的不朽佛意入體,已是遍觀了他以往的經歷。
「大師既觀看了我的記憶。」
沉默了半瞬,他幽幽道:「那便知曉了我的過去?」
「阿彌陀佛。」
覺遠點頭道:「施主心中的大怨,貧僧已是盡知。」
「你能理解嗎?」
「不能。」
覺遠沉默半瞬,搖搖頭道:「貧僧終究是旁人,旁人焉能理解施主心中的大怨?」
「那大師覺得。」
羅萬年盯著他,認真道:「你能渡得了我?」
「不妨一試。」
「如何渡?」
羅萬年反問:「誦經?還是念佛?」
「阿彌陀佛。」
覺遠失笑道:「若是誦經念佛講道理便能渡人,世間焉有大劫一說?眾生怨力,又何至於累積到如此地步?我幼時曾遇一僧人,他說吃齋念佛打坐,便能無妄俱消,立地成佛,實大謬也。」
「那大師準備如何渡我?」
似乎有了點興趣,又似乎吸收諸多劫源需要大量的時間,羅萬年又追問了起來。
「貧僧的一切。」
覺遠看著他,平靜道::「貧僧願以此當世身,願以來過去未來的因果,願以無數年攢下的些許功德,願以魂飛魄散,真靈永寂,不入輪迴為代價,換一個渡施主的機會。」
羅萬年再次沉默。
他看得出來,覺遠的話,字字句句為真!
「晚了。」
半晌之後,他幽幽嘆了口氣,竟是帶上了幾分人性化的情緒;「一切,都晚了。」
「佛法無邊,普渡眾生。」
覺遠搖頭:「施主曾經是眾生的一份子,亦是保留了曾經的幾分過往,既如此,為何說晚了?」
羅萬年突然笑了。
只是笑容里滿是滔天的怨恨和憎惡!
「好!」
「說得好!」
「好一個普渡眾生!」
絲絲幽黑劫力自他身上騰起,他盯著覺遠,一字一頓道:「敢問大師,我母為了救我,自己割肉放血,凍餓而死之時,佛在何處?我自幼遭人欺凌,被他們一口一個狗雜種叫著的時候,佛在何處?我妻含冤,被人活活打死之時,佛在何處?還有」
「我女兒病重。」
「我尋了一十三家醫館,人人將我拒之門外時,你口中的佛,又在何處!!!」
越說。
他身上的劫力便越濃郁,直至最後,周身已是被劫力盡數環繞,森然幽黑,只露出了一雙瘋狂絕望到想要毀滅一切所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