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捻著十八菩提子念珠的手微微收緊,如今這局面,說的好聽了,是她心性淡薄,不爭不搶,說的不好聽,不過是逃避。
珩郎是有了更廣闊的天空,可溫榮終究只是女娘,再出色也成了他人手中的提線木偶,她這親祖母卻給不了庇護。
不多時,溫榮走至謝氏跟前,福身與謝氏問安,柔聲說道,「伯祖母,外頭暑氣重,兒扶你回殿。」
溫榮知道伯祖母是特意在這等自己的,故不必再虛情假意的多問了。
聽言啞婆婆慌忙讓至一旁,激動地瞧著溫榮小心翼翼扶過謝氏,一步步慢慢向山頂走去。
石階兩旁也種滿了槐樹,風吹時枝葉相撫,窸窸窣窣響得熱鬧,時不時落下蝴蝶花瓣雨,洋洋灑灑散滿一地。
溫榮想起了歷朝的一首關於槐樹的詩,『旖旎隨風動,柔色紛陸離』,嘉樹吐出的翠葉嬌花,在落與不落間,已是雙闕天涯。
溫榮為伯祖母輕輕掃去肩頭粉瓣。
謝氏淺笑不言語,可溫榮能看見伯祖母雙眸深處的真情與希翼……
到了後殿禪房,啞婆婆在食案上擺了數樣精緻點心吃食,又捧一隻三彩復瓣蓮花紋碗於溫榮,咿咿呀呀地說著。
雖然聽不明白,但溫榮能感覺到善意。
接過瓷碗,就見碗中盛著清透碧瑩的湯品,湯水上飄著數十金銀兩色桂花瓣,十分誘人。
溫榮好奇地端起吃了一口,清甜中帶著濃濃的花果香,味道很是別致,是重未嘗過的美味。溫榮抬眼欣喜地瞧了瞧伯祖母與啞婆婆,一臉饞樣,連連吃了好幾口。
謝氏欣慰地說道,「與你阿爺一樣,愛喝這百朝露。」
百朝露的做法費心思,必須是寅時中刻凝於花瓣上的露水,金銀二色桂花也只能取桂樹首冠上的寥寥數枝,如此百朝露的味道才能純粹。
謝氏與溫榮目光相對時,溫榮嘴角上揚,眯起的雙眸如月牙一般,明輝涌動。
謝氏有一霎時的愣神,溫榮的神情與夫郎、珩郎如出一轍,夫郎還在世時,自己每日都會備好百朝露等待夫郎下衙,因夫郎公衙里事務繁忙心火重,故夏日裡自己會特意在百朝露里加些含蕊未放的杭白菊……
沒有了可以等的人,自也沒心思再做百朝露了。數十年時光看似一成不變的匆匆而過,直到前幾日知曉溫榮會過來,謝氏心裡才升起期盼,這才想起百朝露,好在榮娘也是喜歡的。
溫榮突然皺眉,精緻小臉擠做一團,「原以為夏日裡酸梅湯是最好的,可今日嘗了伯祖母的百朝露後才知道,酸梅湯在百朝露面前是小巫見大巫了。」
謝氏先見溫榮皺眉,心裡一緊,再聽到溫榮孩子氣的說法,被逗樂了,「你這孩子,說的話真真討人喜歡。」
溫榮輕靠在伯祖母身上,頑笑道,「才吃了一次伯祖母的百朝露,嘴便給慣刁了,往後還有什麼湯水能入得了口,看來要時時到伯祖母這討吃了。」
謝氏笑道,「喜歡常來便是。」
又頑笑了會,溫榮說起茹娘生病一事,知曉茹娘燒已退,謝氏蹙緊的眉頭才舒展開。不一會,溫榮又開心地說道,「阿娘今日還得照顧茹娘,故無法一道過來,但阿娘說了,等過幾日茹娘身子好全,會再帶我們來看望伯祖母的。」
「難得你們還記得我這老人家。」謝氏苦笑。
雖然榮娘知孝也親近,可謝氏明白,溫榮今日來是為了德光寺一事,有些事如蓮子心一般,不碰不嘗,好似與己無關,可一旦吃了,苦不苦,有多苦,只有自己知曉。
溫榮並不扭捏,照實將那日的事情告知了伯祖母,「……伯祖母,那日我恰巧去了祥安堂……」
溫榮垂首不言,看似自責。
謝氏慈祥地說道,「不怪你與阿嫻,有些事偏生就是那麼湊巧的。」
與林氏母女而言,此事是湊巧了,只是與另一些人而言,卻是算計得准準的,如珩郎出生那日一般,兩房孩子湊巧的有緣分。
謝氏不在意溫老夫人的那些小伎倆,她只在乎榮娘究竟如何打算,遂溫和地說道,「是我的帖子令你們為難了,既已如此,只當沒送過去便是,別內疚了,榮娘苦著臉沒有笑著好看。」
謝氏將溫榮輕攬在懷裡,輕輕拍撫
第四十五章 日夕懷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