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無奈地搖了搖頭,擰眉輕嘆了口氣。
見月娘不說話,溫榮知問得唐突了。
如今兩位娘子經了這一遭,必定是藏了許多心事,對人也有了防備,不再是以前只知道玩笑,無憂無慮與自己無話不談的小娘子了。
雅室里一時安靜下來,月娘與歆娘垂頭喪氣地斜坐在席上,手輕摳著茶碗,不知在想了什麼。
月娘今日同溫榮一樣,素青色襦裳,秀雅的眉眼透著濃濃的焦慮,神情懨懨地靠在雅室的陰影里。
溫榮取出兩隻緙絲梅花紋香囊,遞與月娘、歆娘一人一隻,香囊里散發著淡雅的香氣,不經意間還能嗅到若有若無的甜味,兩位娘子接過香囊,特別的芳香令胸口的鬱結之氣登時散去了不少。
溫榮柔聲說道,「我特意在香囊里加了些薄荷花與柏子仁,能靜心安神,」頓了頓又說道,「不管怎樣,我們都是好姐妹了。」
月娘抬眼望著溫榮,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裡的僵硬滿滿地化開。
溫榮來時還帶了食盒,躊躇了一會,才命綠佩將食盒裡的糕點擺至茶案上。
一碟水晶棗泥糕,一碟千層松子酥。
&日知曉了你們住在邸舍,想來三餐都是對付的,我就會做幾樣點心……」氣氛很是沉悶,溫榮也不再往下說了。
月娘與歆娘明顯地消瘦了許多,心裡若是有事,胸口就猶如被堵了似得。寢不能寐,食不能咽。
幫不上忙。卻還去勸人家放寬心多吃點,就像是站著說話腰不疼。
歆娘愣愣地看了精緻的糕點好一會。才抬手執起一塊千層松子酥。
先才止住的眼淚,又如雨般地落了下來。
月娘要比歆娘堅強些,可雙眼亦是紅腫的,不過是不願在人前哭罷了。
&娘,我們心裡都知道你是好的,只是阿爺說莫要累了你們。」歆娘泣不成聲,月娘瞥了歆娘一眼,沒有阻止她說下去的意思。
知道的多並不一定是好事,陳知府知曉其中利害關係。不想拖了阿爺下水。
歆娘接著說道,「我們遞了許多求見房大學士的帖子,可都被退了。」
月娘頜首,頗有幾分怨氣,「房大學士根本不肯見我們,枉阿爺對他多有推崇,將希望寄托在房大學士身上。」
房大學士和長孫太傅一般,都是三朝元老,房大學士更是聖主的啟蒙恩師。如今是太子輔臣,亦有在崇文殿裡做皇子的教引師傅。
故陳知府想到了房大學士,就如同陳老夫人想到了太后,是異曲同工。
可就連自己這女娘都看明白的朝政。房大學士怎會不懂。
牆倒眾人推,房大學士將帖子不聲不響地退回,就是在幫陳家人了。
溫榮是想將朝政之事分析與二位娘子聽的。可無奈人微言輕,真說了只會適得其反。陳家人在如此緊要的關頭。怎可能去聽一個女娘妄論朝政。
可惜房大學士不肯提點了陳知府,否則月娘她們也不用成天懸著一顆心。而是能好好打算了之後的事。
該如何讓陳家娘子知曉貪墨一案背後的深意。
溫榮還有事不明白,「陳知府與房大學士關係如何。」
月娘低聲說道,「房大學士到過幾次洛陽,都是阿爺接待的,房大學士曾稱讚阿爺有風骨,是挺直了脊樑的清官。」
房大學士對陳知府的評價很高。
陳知府為官清廉,更以此為傲,貪墨犯一詞就猶如鐵鑄的帽子,能將陳知府生生壓垮。
房大學士的名頭,溫榮亦略有耳聞,早已不管朝政之事,每每上朝,立於左首三位,一聲不吭闔眼如打瞌睡一般,雖如此,聖主卻依舊極其尊重房大學士。
故房大學士平日不鳴則已,一旦開了口,分量定然要比尚書左僕射,甚至是長孫太傅,都重上許多。
就算曾看好陳知府,如今也避身事外。
溫榮並非不能理解房大學士的做法,在溫榮前世記憶里,不過三年,房大學士便奏請歸田還鄉了。
與其不慎站了隊,不如將所有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待到時機成熟了,輕輕鬆鬆離開紛繁複雜的朝堂。
溫榮握著月娘的手,懇誠地問道,「是否有我能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