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走遠,殺機已逝,殺氣全無,大地已漸漸歸於平靜。
柔風蕭蕭,落葉輕輕搖曳著地,仿佛又出現了原有的生機。
地上的鮮血已漸漸干透,屍骨已冰冷、發寒,塵土飄過,血跡漸漸顯得極為朦朧、萎縮。
他們的生命已逝去,無論生前是多麼偉大,還是多麼卑賤,現在都已一樣,一樣的躺在大地上,並沒有什麼兩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偉大、卑賤之分。
生前的一切已與他們離別,什麼都已離別。
以往那些傲人的擁有,一丁點都沒有帶走,也無法帶走,甚至連記憶也休想帶走一丁點,因為到了奈何橋就要必須喝下孟婆湯,那些驕傲、偉大或者是卑賤、低微的過去就會消失、離別。
什麼都會離別,陪伴的沒有,什麼也沒有,也許只有離別。
也許是與大地團聚,永遠的團聚。
死去的人已有歸屬,活的人呢?
常笑軀體已不在抽動,漸漸已平息,不會有那麼激動、興奮,那麼瘋狂,嘴角的鮮血卻忽然流了出來。
鮮血流出來,柳多情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也許很難感覺對方死去,很難感覺到對方活著的活力與生機。
滴滴鮮血流淌了下來,滾落到柳多情的手上。
柳多情眸子裡的傷痛、哀傷、憤怒、怨毒之色更濃,濃得嘴角已變形,什麼都已變形。
疼得他伏倒在地上不停的嘔吐,不停的抽動著。
一位赫赫風光的江湖名流,竟已忽然間變得什麼也不是了。
昔日的瀟灑倜儻、風流不羈......,漸漸在他身上不復存在,漸漸已變得什麼也不是,狗屁也不是。
無論誰看到他一眼,都不會與多情四子聯想到一起,更不會聯想到他就是柳多情。
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孤苦無依的老人,一個既沒有兒女、妻子,也沒有金錢、朋友,更沒有過什麼偉大的輝煌、燦爛。
柳多情看了一眼無生,就垂下頭凝視著書生。
無生不語,石像般挺立著,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沒有一絲情感,槍頭般盯著、戳著遠方。
遠方柔風徐徐,塵土縷縷,沒有別的,古道空空蕩蕩,沒有人影,沒有聲音。
柔風逐落下地片片枯葉著地,都顯得極為無力,極為瀟灑。
晌午的陽光並不熱烈。
古道上的血腥、殺氣已飄遠,寂寞之色卻更濃。
楊晴仔仔細細的將傷口撒上金創藥,又仔仔細細的包裹著,她包裹的不是很快,卻極為小心。
小心地就像是洞花里那驚慌而又害怕的嬌媳婦,凝視著軀體上的丈夫,顯得說不出的驚慌、害怕,卻又極為歡心、無力。
她已喘息,喘息著凝視著他。
「我們該做點什麼?」
無生不語,眸子依然槍頭般盯著、戳著遠方,然後走向遠方。
楊晴攔住他,看了看山莊。
她沒有說什麼,卻已垂下頭沉默。
她已深深了解無生,了解他仿佛已比了解自己還要深刻,所以她並不需要說什麼,也知道無生一定會理解她心裡的話,還有她心裡所想的事。
無生石像般挺立,不語,卻又點頭。
楊晴嬌笑著。
「你知道我心裡想著什麼?」
無生不語,石像般轉過身。
「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
無生不語,空空蕩蕩的眸子已槍頭般盯著、戳著前方,然後他走向前方。
楊晴不語,握住披風,臉上的笑意更濃,軀體已變得輕輕抖動。
一種幸福、興奮的抖動。
無生石像般挺立著,眸子已盯著、戳著柳多情。
「你是不是還活著?」
柳多情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軀體變得更加發抖、扭動著。
「你是不是還活著?」
柳多情不語,嘴角已抽搐著,流露出無法形容的恐懼、悲傷,還有不甘、怨毒。
「你是不是還活著?」
柳多情努力張開嘴,沒有說出一個字來,苦水卻流得更多。
一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