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花垂下頭,盯著無生,盯著無生手裡的槍。
石像般的軀體,漆黑的槍。
軀體不會再動,槍也不會在動。
他的笑意漸漸消失,軀體歡快的抽動漸漸已平息,軀體漸漸已恢復了冷靜、穩定,眼睛裡漸漸已飄起了怨毒、痛苦之色。
眼中的怨毒、痛苦之色越深,軀體越是冷靜、穩定。
冷風飄飄,枯葉蕭蕭,胡亂的搖晃、滾動著。
天地間已飄了聲音,「可以動手了。」
軟花仿佛在身邊,仿佛在天邊,看不見,摸不著。
他仿佛真的是幽靈,真的是看不見的野鬼。
槍花已出手,槍尖情挑,無生就被挑了起來。
他與凡人也沒有什麼兩樣,軀體的鮮血也是紅的,流淌的也並不是很快,也並不是很慢。
槍頭並沒有洞穿他的軀體,仿佛已無法洞穿。
槍花冷笑,手已在搖晃著,無生也在搖晃,他的生命仿佛快要被槍花活活搖死。
可是他依然沒有一絲改變。
石像般搖晃著,石像般的臉頰上沒有一絲疼痛之色,眼睛就是閉上的。
是不是自己不願看到這人?還是不願面對即將死去的命運?
人已將死,徒勞也無用,這就是命運。
命運無法改變,他已輕輕嘆息,仿佛已輕輕的感受著即將死去的滋味。
所有人都要去感受那種死亡的滋味,他也不例外。
可是就在這時,槍驟然間已縮回。
人馬並嘶,嘶叫連連。
冷風飄動,他們驟然間已不再動彈,他們的軀體驟然間有了變化。
一種令人發瘋、崩潰的變化。
這不是人間的變化,絕不是,只有地獄裡才有這種殘酷、惡毒的變化。
他們忽然變得只剩下一堆血淋淋的枯骨。
鮮血已流向泉水,枯骨在夜色里森森發白,發著慘白色。
無生掙扎著睜開眼睛,就看到不遠處停著一個人。
漆黑的衣服,血淋淋的刀。
一雙眼珠子仿佛是寶石,閃閃流動著冰冷的光芒。
他只是靜靜的凝視著無生,靜靜的仿佛是地上枯葉,仿佛已受盡了天底下所有的折磨、悲痛。
刀並沒有入鞘,因為沒有刀鞘。
人沒有動,刀也沒有動,滴滴鮮血已從刀尖滾落,落到枯葉上。
他盯著無生的軀體,石像般的軀體已不停流淌著鮮血,流淌著自己的生命。
他的生命很快流光。
沒有說話,沒有動。
枯葉捲起,飄向無生,在他邊上搖擺了兩下就飄走。
他們軀體的皮肉呢?
難道被這人吃了?他難道是魔鬼?會吃人的魔鬼?
這人輕輕的喘息著,「你是槍神無生?」
無生點頭。
「所以你還不能死。」
無生不語,他不懂。
「因為你已與離別咒定下了戰書。」
無生不語,他已明白。
「我是四大天王,離別刀王。」
他說著話的時候,就回過頭盯著一堆枯骨,漸漸已乾枯的屍骨。
血已漸漸流盡,現出了一堆雪亮的枯骨,乾乾淨淨的枯骨,乾淨的仿佛是很完美地藝術品。
蒼穹森森,狂風卷卷,寒意更濃。
粉紅色的絲帶已在枯爪中劇烈、瘋狂地扭動、搖晃著,仿佛是激情、興奮中的響尾蛇,仿佛要搖死、扭出所有的寂寞、空虛,說不出的銷魂。
它給別人帶來的卻只有離別,軀體的離別,生命的離別,永遠的離別。
詭異、詭秘的離別,仿佛是一種咒,一種諸魔降下的咒。
凶咒、毒咒、惡咒。
離別咒。
刀王凝視著無生,呼吸漸漸已平穩,才說著話。
「槍神無生不愧是槍神無生,沒有辱沒了這名號。」
無生不語。
「我們還有一場決鬥。」
無生點頭。
「所以你不能死在他們手裡。」
無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