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陳秉禮清醒,驚覺自己已經被下入臨安縣衙的大牢。
身下是不知鋪了多少年的陳腐稻草,酸臭味直撲門面,時不時還有幾隻跳蚤爬上身,弄得他端是瘙癢難耐。
自己方才不是在賭坊嘛,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扭送到牢裡來了?
陳二驀地想起大清早吃下的那隻雞。
莫不是丟了雞的人家報了官,衙門順藤摸瓜找到家裡,婦道人家沒見過世面,見著差人上門就一股腦地全交待出來?
不就是偷了你一隻雞嘛,多大點事,至於做到這份上,真找上門我賠你錢還不行?
不過那雞肉可真是鮮美,倘若以後還能吃到這樣的美味就好了!
陳二砸了砸嘴,隱隱還能感受到一丁點餘味。
「冤枉啊,冤枉啊!」
理清頭緒,陳二心知當務之急是把自己從牢裡摘出去,反正左右都是芝麻粒大的小事,當定主意當即對著光亮處大喊大叫起來。
呼喊聲引來了看值的獄卒,二人正小憩,驟然被囚徒吵醒,當即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怎料待看清楚是陳二,紛紛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我道是哪個天殺的喊冤,原是二爺您老人家當面啊!」
「小的胡武,給您老人家請安。」
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出聲道。
陳二識得此人,家裡世世代代吃著獄卒的鐵飯碗,自己好幾次偷雞摸狗被逮住,可沒少吃此人的掛落。
「胡三哥說笑,你素來是識得我的,不過是些許小事,勞煩您將苦主找來,這件事全當是私了成不成,事後定少不了三哥您的好處。」
陳秉禮硬著頭皮打哈哈哀求道。
怎料二人聽聞,面面相覷,皆是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平日裡怎沒看出來,你小子如此有種,光天化日之下殺人也就算了,還這般鎮定,我該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另外一人朝陳二比了個大拇指,似笑非笑道。
「殺人?不是偷雞嗎?」
陳秉禮愣了愣,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殺雞?你小子真夠狠的,那場面,嘖嘖嘖,就連衙門裡資歷最老的仵作,出門都吐了個痛快,看不出來啊,你小子下手還挺狠的!」
「我是應該誇你小子有膽子呢,還是該說你小子沒腦子呢,打狗也須得看主人,你個蟲蟊似的破落戶,也敢招惹人家王二官人?」
「他老人家可都已經放下話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誰敢幫你就是鐵了心和他作對!」
「趁判決文書下來之前,多吃點好的,咱哥倆也只能幫到你這份上了。」
周瑞貓哭耗子似地安慰了兩句,只是手頭的小動作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不可能,我沒有殺人,絕對不可能!」
陳秉禮臉色煞白,把腦袋搖的好似撥浪鼓,嘴裡還一個勁地嘟囔著不可能。
「還狡辯,七八條漢子押著你一個人進的地窖,出來的時候就只剩你一個,還渾身都是血污,整個銀鉤賭坊的人都可以佐證,你還狡辯什麼!」
「就是鬧到縣太爺堂下,最好也是一個斬監候的下場,又何必呢!」
周瑞拿殺威棒敲了敲木製的柵欄,苦口婆心地勸誡道。
然而之後的話陳秉禮一句也沒聽進去,滿腦子只有周瑞先前說的,腦海里無數畫面頓時湧現。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是在吃雞,怎麼……」
陳二低聲喃喃自語。
可這會兒,他也意識過來不對勁。
當時他在賭坊,又不是回到家中,哪門子的雞肉送到他嘴邊?
昏暗的地窖里,七八個拳打腳踢,痛毆自己的身影,陳二哪裡還猜不出自己臆想中的雞肉究竟是什麼,當即便面色一白,稀里嘩啦地吐了起來。
見陳秉禮陷入魔怔,胡武和周瑞也不繼續勸說什麼,互相對視一眼,悄無聲息地溜出去。
「辦妥了?」
看值的小屋內,一桌子的席面幾乎只動了幾口,身著錦袍的壯漢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手裡面的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