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也走不動了。
就這麼躺著吧,躺著挺好
微眯的眼睛隱約瞥到了遠處微弱的光亮,諾埃爾沉重的眼皮微微抬起,看到了那在風雨中釋放著橘黃色暖光的酒館?
這裡怎麼會有酒館?
可是有酒館就代表著有客人,服務客人的也許是漂亮的女侍者
她也許有著曼妙的身段,迷人的容顏
諾埃爾站不起來,他選擇爬過去!
就算累趴下,也得先確認一下猜想。
不是可望不可及的幻夢,手腳並用的諾埃爾一點點挪到了掛著酒館標識的小木屋前,然後他發現這裡出奇地大,望不到頭,一模一樣的小酒館宛如被複製粘貼般連成一排,無限延伸。
諾埃爾艱難地扶牆站起,他一向會給初次見面的女士展現出最好的一面,雖然已經濕透了,但也湊活吧。
他推門而入,也許是雨很大的緣故,酒館內只有零星的幾位客人哦,確實有美女侍者!
他的欣喜還沒持續幾秒,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難以言喻的熟悉與安心感讓他放棄了停留在侍者身上的視線,儘管這位侍者也很眼熟,像是在哪見過了很多次。
來到那名有著一頭淺金色頭髮的人面前,諾埃爾下意識坐了下去,然後看到了對方那張帥氣的臉,此刻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完全不匹配的深邃與睿智在青年似能發光的雙眼中時隱時現。
「老爺子,我盡力了。」
諾埃爾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開口,眼前的人一點也不老,但嘴巴似乎不屬於自己了,脫口而出。
「我知道,很累,對嗎?」青年溫柔地問。
沒有點單,可諾埃爾面前的桌面上出現了一杯泛著銀光的茶飲很怪異,自己為什麼知道這是茶飲?
誰點的?
諾埃爾抿了一口,寒冷的身軀逐漸有了絲絲暖意,他苦澀地搖了搖頭。
「我很努力去做了真的好累,老爺子,你是怎麼堅持這麼多年的?」
「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我就是跟著你的腳步往前走的。」
「非要說,也許是信仰吧。」
「可我不信神,和你不同。」
諾埃爾無奈地又喝了一口茶水,剛才沒滋沒味的茶水突然能嘗出苦澀的滋味,這讓諾埃爾忍不住皺眉還好,沒有比路禹給自己送的藥水難喝,那傢伙妻子的傑作是他喝過最難喝的。
路禹嗯,有關他的記憶意外的清晰。
「不一定得是信仰,也可以是別的驅使你向前的東西很多,很複雜,不像我。」
諾埃爾撓撓頭:「驅使我那只能是女人了。」
「我看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不約而同放聲大笑。
笑聲漸歇,諾埃爾注視著茶杯中銀光閃閃,像極了楓葉的茶梗,不再嬉皮笑臉。
「老爺子,我可能,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想繼續,但很累很累啊。」
淚水自眼眶湧出,滴滴答答地落在桌面上。
「我盡力了,真的盡力了」
從不向外人展示外人展示自己軟弱一面的諾埃爾緊咬著牙齒,握緊雙拳,努力地克制著。
一雙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腦袋上,溫柔地摸了摸。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和路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做出改變你選了最難的一條。」
「真是,傻孩子。」
諾埃爾再也克制不住,孩子一般哭了出來。
「時代變了你本該順應著改變的,讓該成為歷史的,成為歷史。」
諾埃爾哭著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也不知道我死後,他們會怎麼評價我」
「我以為你一點也不在乎的。」
「還有一點在乎。」諾埃爾說,「希望路禹、小寂靜他們不要太傷心生日禮物,就差一點了,我給希露菲都送過的,也想給小寂靜一個驚喜」
「你對女人和朋友從不食言的。」
「這次可能不行了。」諾埃爾低下了頭,包裹著他身體的那股暖意正在逐漸消散。
淺金色頭髮的青年轉頭望向酒館外,木質酒館的牆體突然浮現出一面透明的玻璃,透過玻璃,窗外不遠處的雨霧之中,一團模糊的黑影正在晃動。
她似乎沒有確切的形體,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著。
青年拿起自己面前一口沒喝的銀色茶飲潑向黑霧,玻璃倏然間消失,顆粒分明的銀白色茶水在昏暗的雨幕中劃出一道銀白色的弧光,將籠罩酒館的黑暗撕裂。
茶水落地,與雨水融為一體,喧囂的雨點跳躍聲逐漸遠去,細微的人聲仿佛從遙遠之地縹緲地迴蕩而來。
青年微笑著轉過頭,又摸了摸諾埃爾的腦袋。
諾埃爾似乎從頹靡中走了出來,他茫然地抬起頭,直視青年那雙與年齡不符的眸子。
「老爺子,我們,要走了嗎?」
「對。」青年拿起茶杯,「還有一口,喝完再走吧。」
諾埃爾注視著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看到了杯底清晰的銀楓紋路。
走出酒館,諾埃爾伸出手,磅礴大雨不知何時停歇了,他想抬起頭看看天空,卻被青年攬住了脖子,遮住了眼睛。
「走吧,回家吧。」
「回家?」
從青年指尖的縫隙,諾埃爾看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家酒館。
「對,回家,那裡有你心心念念的美少女等你。」
「真的假的,老爺子你別騙我啊。」
「當然是真的,我們見面這麼多次,騙過你一次嗎?」
「確實沒有嘿,老爺子都說是美少女,那一定很不得了,我這就去看看。」
諾埃爾拖著疲憊的身軀跑出一步,氣喘吁吁地回頭,疑惑地看著還站在原地的青年。
「喂,老爺子,這裡就我們兩,你不一起看看嗎,那可是美少女啊!」
「我就不了」
青年笑轉過身,想起了什麼,背朝著諾埃爾揮了揮手。
兩人向著完全相反的方向,再度邁出了步伐。
來到酒館門前,諾埃爾興沖沖地推開門,一張在剛才酒館裡似乎見過的臉映入眼帘老爺子沒騙自己,確實是美少女很熟悉的人。
可為什麼記不起來名字呢?
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女人焦急地注視著他,似乎急切地等待著他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