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幾乎已見不到骨兵,視野里,有數萬人都已長起血肉,在這戰場中若殺出了一身血肉,手下必已葬送無數條性命。
這數萬人便代表了無數萬人的性命,還不包括他沒有見到的。
旌旗飄飛,狼煙四起,流血漂櫓,喊殺震天,不停有人倒下,血肉翻卷,如傳說中開滿彼岸的往生花,絢爛緋紅,煞是好看。
污血、殘肢、屍骨堆積如山,黃沙瀰漫,蒼穹失色,斜倒的刀戟血跡斑斑,腸子掛在其上沾滿沙礫。
鏖戰依舊不休。
眼中所見,許多人在殺戮中變得更強大,甚至有的開始向非人的模樣開始轉變,讓李長安想起當初見到的欲魔。
若他沉浸殺戮中無法自拔,只怕也會變成這般模樣。
在這殺場之中,唯一停下殺戮的李長安宛如白紙上一滴墨那麼顯眼,就在他停下之時,整場大戰也停滯了一瞬,所有人都停下廝殺,用貪婪狂熱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下一刻震天喊殺聲再度響起,仿佛那一刻停頓只是錯覺。
李長安心中一冷,若這麼發展下去,很快便會出現他無法對付的角色,立馬再度投身殺局。
這殺境如同養蠱的陶瓮,無數毒蟲在其中互相廝殺,到最後誕生出來的便是最強者。
又不知殺了多久,李長安對殺戮已近乎麻木,只能努力堅守內心,不讓心智迷失。腳下的土地已不是土地,完全由屍骨兵甲堆積,人踩上去漬漬作響,如同在沼澤中跋涉。
他與無數人廝殺,活下的人越來越少。
偶然間,李長安見到一人手握著一尊銅鼎之足將其餘人砸碎,勢不可擋,而那銅鼎模樣有些眼熟,略一回想,竟是邀星樓中那烏夔宗元始境用過的,再看這人面貌,雖然神態瘋狂,但五官正是那烏夔宗副宗主。
…………
外界已過去兩日有餘,黃仲守在石室外,他眼中,李長安體內氣海內煞氣糾纏。
煞氣本是眾生邪念,匯聚到李長安氣海的煞氣便是無數眾生邪念所化,兩日過去,其中邪念大多消亡,只剩數股。這剩下的數股邪念已變得更為強大,黃仲在其中感到了熟悉的氣息,正屬於那幾日前葬身刀下的五位元始境。
元始境本已有數百年壽元,他們歷盡艱險方才成道,一朝身死,怨氣自是比凡人更重無數倍,留下的邪念也更深。
黃仲隱約猜測到發生了什麼事,此時李長安恐怕正面臨被這幾位元始境邪念奪舍的危險,當然邪念就算奪舍成功也不代表那幾位元始境能復生,而會讓李長安化身成魔。
此魔,並非修行魔道之人,而是只剩殺戮欲望而無人性的真魔。
此時,離擇道種之期已不到一天,黃仲暗嘆一聲,只盼李長安能撐過去便好。
…………
原本兩三步便有一人的戰場已空曠下來,只能在風沙中偶爾見到隱約的人影。
在漫天風沙中,李長安看到一道巨大如同山脈的影子橫亘眼前。
忽而山脈動了,緊接著狂風一起,天邊星光被吸入山口。
李長安定神一看,借著模糊的輪廓,隱約辨認出那羊頭、鹿角、獅鬃、魚鱗……
「太嬰……」
李長安喃喃自語,見到太嬰,他哪裡還不知道此處當真便是自己的氣海內。
只是本體只有指節大小的太嬰,現在在他面前卻如一道巍峨巨山,他嘗試著靠近,太嬰眼皮懶洋洋閉著,根本不予理會。
不多時,它又吐出一縷重如鉛汞的真元,重重落下。
這縷真元相對於太嬰只是極細一縷,但對李長安來說卻是一條大河。
太嬰身下也枕著一片大湖,湖面如鏡,李長安心知這便是自己儲存不多的真元,看著自己渺小身體與之相比的落差,心頭忽的湧上悵然,原本他在殺戮之中已變強了無數倍,現在看來這強大卻虛假得不值一提。
遙遠處傳來轟然巨響,李長安回首遠望,只見有兩人已交上手,是邀星樓中曾死在宋刀手下的元始境,他遠遠觀望,屍山崩摧,狂風大作,很快勝負已定,勝出者是浮玉宗那位七殺殿主宇文古,斬殺另一位元始境後,他的氣勢強盛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與李長安目光遙遙對視,目露殺機。
李長安四下
第八十九章、魔功